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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我们住在出租屋里，墙皮剥落，水管生锈。可是每天早晨，你都会在厨房煎蛋，哼着走调的歌。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，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靠在门框上看你，觉得这就是永远了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
大概是你升职之后吧。你越来越忙，手机永远在响。起初我还为你高兴，看你穿着西装打领带的样子，觉得我爱的男孩终于长大了。可后来，你加班的夜晚越来越多，我们连一起吃顿饭都成了奢侈。
上周我过生日，你说要带我去吃那家我们恋爱时常去的火锅店。我高兴了好几天，翻箱倒柜找那条你夸过好看的蓝裙子。可临出门前，你接了个电话，眉头越皱越紧。挂了电话，你疲惫地揉着太阳穴：“公司有点急事，我们改天再去吧。”
我点点头，什么都没说。你大概没看见，我特意新涂了口红，还卷了头发。
昨晚你难得早回家，坐在沙发上看手机。我走过去，轻轻靠在你身边。你愣了一下，然后抬起手臂，给了我一个拥抱。
那个拥抱啊——你的手臂松松地圈着我，另一只手还在刷手机。我的脸颊贴着你的肩膀，能闻到你衬衫上淡淡的烟味。你的心跳平稳而遥远，像隔着厚厚的墙壁。
我想起五年前的那个雪夜。我们看完电影出来，雪下得正大，打不到车，你就拉着我的手一路跑回家。在楼道里，你把我紧紧抱在怀里，羽绒服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。你的心跳又急又重，咚咚咚地敲着我的耳膜。你在耳边说：“这辈子都要这样抱着你。”
那时候的拥抱，是有温度的，是有力气的，是两个身体想要融为一体的渴望。而现在这个拥抱，像完成一个任务，像一种习惯性的动作，像你已经忘了为什么要拥抱。
我没有动，就那样靠着你。你的手机屏幕亮着，是工作群的消息。你的手指在飞快地打字。我知道你在忙正事，我知道你累了，我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。这些道理我都懂。
可是，那个曾经会因为我手指凉就心疼半天的人，那个会因为我皱眉就放下一切跑来陪我的人，他现在就在我身边，却像隔了一片海。
你终于处理完工作，放下手机，像是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，轻轻拍了拍我的背：“怎么了？今天这么黏人。”
我摇摇头，起身去倒水。在厨房里，我看着水杯一点点装满，眼泪就掉下来了。
不是的，不是我今天特别黏人。是你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看见我了。你看得见我的笑容，看得见我的懂事，看得见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，可是你看不见我心里那个慢慢缩小的自己。
上周整理旧物，我翻出你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。信纸已经泛黄，字迹却依然清晰：“我要宠你一生，让你永远做个快乐的小姑娘。”
我把信纸按在胸口，站了很久。
你确实在宠我——给我买很贵的包，带我去高级餐厅，我的生日礼物是最新款的手机。所有人都说你对我真好，是个称职的丈夫。只有我知道，那些深夜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等你回来时，听见电梯声就冲到门边的样子；只有我知道，我越来越不敢任性，不敢撒娇，因为怕你说“别闹，我很累”。
你要宠我一生，却连一个用心的拥抱都不再给了。
昨晚你睡着后，我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你很久。你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微蹙的，有了细细的皱纹。我轻轻抚平它们，想起你二十五岁时的样子，笑起来眼睛亮亮的，像盛满了星星。
也许我们都变了。你不再是那个能为我翘课的少年，我也不再是那个收到一朵花就能开心好几天的女孩。我们在生活里摸爬滚打，被时间打磨成了另外的样子。
今天早晨，你出门前照例拥抱了我。这次我仔细感受了一下——你的手臂多用了一点点力气，在我背上停留了三秒。就这细微的不同，让我一整天都在反复回味。
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吧，没有戏剧性的背叛和决裂，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，有些东西悄悄流逝了。但也许，也有些东西在悄悄重生。
刚才给你发了消息，说炖了你爱喝的汤。你回得很快：“今天准时下班回家喝汤。”
我把情书重新收进盒子底层，系好围裙，开始准备晚饭。窗外的夕阳很好，把厨房照得暖融融的。我忽然想，也许我们都在学习，学习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里，既不迷失自己，也不丢失对方。
等会儿你推门进来的时候，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拥抱。用尽力气的那种，就像很多年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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