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眼泪止不住地流,心里又委屈又愤怒,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脑子里乱糟糟的,想的全是他的不好,他刚才那冷漠的眼神,那些伤人的字眼。我觉得我们完了,这次和以前不一样,这道裂痕,怕是补不上了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小时,也许更久。我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,很轻。他回来了,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,是我平时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。他没说话,只是把盒子轻轻放在茶几上,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温水,放在我面前。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离我不远不近,是一个既不会让我感到压迫,又伸手可以够到的距离。
他还是没开口,只是那么坐着,微微低着头,双手交握着。我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着的眉头。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昏黄的光线把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柔和。那股一直顶在我胸口的怒气,不知怎么,就悄悄泄掉了一些。
“我们……”他终于开口了,声音有些沙哑,说得很慢,好像每个字都在心里掂量过,“我们能不能先不吵了?就这样,说说话,行吗?”
就是这句话,让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。他没有指责我“你怎么又闹”,也没有摆出一副“都是我的错行了吧”的敷衍态度,他只是说,“说说话”。我抬起眼睛,看向他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开始说,说的不是刚才吵架的事,而是他刚才出去走了走,冷风一吹,脑子清醒了些。他说,他知道我为什么生气,不是因为今天谁没倒垃圾,而是感觉最近他工作太忙,忽略了我的感受,回家就像个木头人,话也少了,交流也少了。“我刚才说的话,没过脑子,”他看着我,眼神很认真,“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,就是气头上……口不择言。对不起。”
他没有为自己辩解,说他工作多累多辛苦,而是直接看到了我情绪背后,那个渴望被关注、被陪伴的核心。他承认了自己言语的伤害。这比单纯说一句“我错了”要有力得多。
然后,他停了下来,看着我,那眼神是在鼓励我,也在等待。他在等我说出我的想法。
我吸了吸鼻子,心里的委屈又泛了上来,但这次不是想吵架的那种委屈,是想倾诉的。我也开始断断续续地说,说我这段时间的孤单,说我觉得他好像不再需要我了,说我对我们之间这种冰冷的氛围感到害怕。我说的时候,他一直没有打断我,只是静静地听着,偶尔点一下头,表示他在听,他在理解。
等我说完,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很认真地说:“你的感觉,我明白了。是我做得不好。” 他没有说“你想多了”,也没有说“我以后改”,而是说“我明白了”。这句话,像一只温暖的手,轻轻抚平了我心里那些皱巴巴的角落。
那晚后来的谈话,我们不再纠缠于谁对谁错,而是像两个一起迷了路的人,在试着重新拼凑地图。我们聊到了以后怎么避免这种情况,他说他会尽量在回家前调整好情绪,把工作的烦心事放一放。我也说,我会在他特别累的时候,多给他一点空间,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,不用冷着脸等他来猜。
谈话结束的时候,夜已经很深了。茶几上那块提拉米苏,我们一人一半分着吃了,甜里带着一点点咖啡的苦涩,像极了我们刚刚经历的这个夜晚。他伸出手,握住了我的手,他的手心很暖。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,但那个紧紧的握手,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场激烈的争吵,反而成了我们关系的一个转折点。不是因为吵架本身,而是因为吵架之后,他选择了和我好好沟通。我总结了一下,他那种“好好沟通”,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技巧,其实就是做到了这么几点:
首先,他给了彼此一个冷静的“暂停”。 他没有在气头上继续和我纠缠,摔门而出虽然当时让我很伤心,但现在看,那短暂的分离让沸腾的情绪降了温,给了理性回笼的空间。
其次,他主动破冰,带着诚意。 他回来了,还带着表示和解意愿的“小礼物”,那个提拉米苏就是一个无声的台阶。
最重要的是,他真正地在“倾听”和“理解”。 他没有急着反驳,没有为自己辩护,而是先努力去听懂我情绪背后的真实需求。他说的“我明白了”,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之一。
还有,他聚焦于“我们”的问题,而不是“你”的问题。 他没有说“你怎么这么敏感”,而是说“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”。这种表述方式,让我们从对立的两方,变成了站在同一战线的队友,共同面对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。
当然,沟通是双向的。在那次之后,我也在努力改变。学着更直接地表达我的需要,而不是生闷气;在他主动沟通时,也努力放下戒备,去接纳他的歉意和努力。
日子还是会有磕磕绊绊,但我们好像都更不怕吵架了。因为我们知道,吵完之后,我们还有能力坐下来,好好说说话。那种“好好沟通”,不是在粉饰太平,而是在一次次坦诚的交流中,把两颗偶尔偏离轨道的心,重新温柔地拉回到一起。它让我们的关系,像一棵树,根系在风雨后扎得更深,更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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