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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敢问他未来,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

    我和他面对面坐在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角落,窗外梧桐叶子正一片片往下掉。他搅动着那杯快凉了的拿铁,泡沫早就散尽了。我想问他,话在舌尖滚了好几遍——“我们以后会怎样?”可这句话像块滚烫的石头,我怎么也吐不出口。

    我怕。怕得要命。

    怕他说出“顺其自然”这样温柔的敷衍,更怕他诚实地说“没有以后”。无论哪种答案,都足以让眼前这片刻的温暖碎成一地玻璃碴。所以我把问题咽回去,换成一句“这家的提拉米苏好像没以前甜了”。

    我们是大学时在一起的。毕业晚会上,他弹着走音的吉他唱《同桌的你》,我笑得前仰后合。那时觉得未来是金灿灿的,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,我们有整整一辈子可以挥霍。

   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敢问未来的呢?

    大概是三年前那个雨夜。他接到上海公司的录用通知,兴奋地规划着:“你先在这边工作,等我站稳脚跟就接你过去。”我看着他发亮的眼睛,把“那要等多久”咽了回去。异地恋比想象中难。视频里他的背景从合租屋换成了单身公寓,说话越来越像他那些精英同事。我开始看不懂他分享的文章,听不懂他开的玩笑。

    每次见面都像过节,又像倒计时。在车站送别时,我总想问他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奔波”,可看他疲惫的样子,话到嘴边变成“路上小心”。有次他来看我,我发烧了。他守了一夜,天亮时握着我的手说:“等我在上海买了房……”后面的话他没说,我也没问。那个未完成的承诺悬在半空,像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靴子。

    去年秋天,我妈住院。我白天上班晚上陪护,累得在公交上坐过站。他在电话里说:“要不你辞职来上海吧。”我看着病床上的妈妈,第一次对他发了火:“你说得轻巧!”那是我们最激烈的一次争吵,吵完又后悔,互相道歉。就是从那时起,我彻底不敢问未来了——我怕现实已经给了我们答案。

    朋友都说我傻:“不问清楚,耽误的是你自己。”可她们不懂,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现在这样,至少还能自欺欺人地相信,我们还有无数种可能。

    上个月他回来,我们一起收拾旧物。翻到大四时写的明信片:“十年后,我们要在有大阳台的房子里,养一只猫。”他看着那张泛黄的卡片很久很久,最后轻轻放回盒子。谁都没提那个十年之约还剩几年。

    昨天视频,他说公司要派他去新加坡。我笑着说“真好”,指甲掐进手心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问:“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?”我知道他在给我机会,问那个我们回避了太久的问题。

    可我还是说:“新加坡的肉骨茶很有名。”

    他眼里的光暗下去。我们都明白,我又一次逃开了。

    其实我要的不多,不过是一个确定的答案。哪怕是坏消息,也好过现在这样悬在半空。可我就是不敢——不敢亲手敲碎这份摇摇欲坠的温暖,不敢面对可能到来的告别。

    也许明天我会鼓起勇气,也许永远都不会。此刻,我宁愿活在这个没有答案的当下,至少这里还有他手心的温度。未来就让它待在看不见的地方吧,有些问题,不同比问出口更需要勇气。

    咖啡馆的音响在放刘若英的歌:“想要问问你敢不敢,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……”他抬头看我,眼睛里有和我一样的挣扎。我们相视苦笑,默契地同时低下头,继续搅拌着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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