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们结婚第七年。年轻时总觉得日子还长,拥抱都是匆匆的。他把我整个人裹进怀里,下巴轻轻抵在我头顶。我能听见他的心跳,扑通扑通的,像在说“我回来了”。他身上有火车站的味道,混合着秋天傍晚的凉意,还有一种只属于他的、熟悉的气息。这个拥抱要持续很久很久,久到我数完他的心跳,久到电梯在某一层叮咚响起又落下,久到对门的小狗开始汪汪叫。
最难忘的是去年冬天。火车晚点六个小时,我在家坐立不安,热了三次饭,打了十几个无人接听的电话。凌晨两点,终于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。他站在门口,满脸疲惫,睫毛上还挂着雪花。我扑过去抱住他,他冰凉的大衣冻得我一哆嗦,可我还是不肯松手。我们就那样在玄关站了很久,直到他身上的雪慢慢融化,浸湿了我的睡衣。他突然说:“在火车上一直想着这个拥抱。”那一刻,所有等待的焦躁都化成了心疼。
其实不只是出差回来。有时候他下班晚了,开门的那一刻,我也会特别想抱抱他。好像只有通过这个拥抱,才能确认他真的平安回来了。有一次他感冒发烧,怕传染我,轻轻把我推开。我却执拗地又抱上去:“传染就传染吧,一起生病总比你一个人难受好。”他笑了,滚烫的额头靠在我肩上,那个拥抱格外沉重,也格外踏实。
上个月,我妈来看我们,正好碰上他出差回来。看见我们俩在门口抱了那么久,妈妈后来悄悄跟我说:“都结婚这么多年了,还像刚谈恋爱似的。”我笑了笑没解释。其实这不是浪漫,而是一种需要——我需要用这个拥抱来填补他不在时的空白,需要感受这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回到了我身边。
最近我开始留意到一些变化。他的鬓角有了第一根白发,拥抱时能感觉到他比以前瘦了些。这些细微的变化让我更加珍惜每一次拥抱。有一次我感冒头晕,靠在他怀里,他轻轻拍着我的背,像哄孩子一样。那个瞬间,我突然明白,这些年的每一个拥抱,都是在为我们建筑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避风港。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,只要还能这样拥抱,就什么都不怕。
昨天他又要出差了,这次是去很远的地方,要一个星期。送他到电梯口,他照例张开双臂。我走过去,把脸埋在他胸口。电梯上来的声音叮咚作响,好像在催促,可我们谁也没有先松手。最后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头发,说:“很快回来。”
门关上了。我站在原地,还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温度。这一个星期的日子会变得很长,但我知道,下一次的拥抱会更久、更用力。也许爱情到最后,就是这些一次又一次的拥抱——分开时想念,重逢时确认,平淡时温暖,困难时支撑。
而每次他要回家,我都想抱他久一点。再久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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