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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印名片？”他头也不抬。
“对，最普通的那种，白底黑字。”我把优盘递过去，“文件都准备好了，今天下午能取吗？”
老师傅终于抬起头，透过镜片打量我：“按理说没问题。不过...”他顿了顿，“打印机这两天闹脾气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这次出差只有三天，明天就要见客户，名片就是敲门砖啊。
“您尽量帮帮忙。”我语气近乎恳求。
他接过优盘插进电脑：“姓名、电话、职位...哦，还是经理呢。”他喃喃自语，鼠标点了几下，“行吧，下午四点来。”
走出打印店时，阳光正好，我盘算着下午取了名片再去客户那边踩个点。可命运就是这样，越是简单的事，越容易横生枝节。
下午准时回到店里，老师傅不在，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在玩手机。
“取名片？等等啊，我叔吃饭去了。”他继续低头刷视频。
等了半小时，老师傅才慢悠悠回来，围裙上沾着油墨。他打开电脑查了查：“哎呀，文件打不开。”
“怎么会？”我急了，“早上不是看过了吗？”
“系统卡住了。”他摊手，“要不你重新发我邮箱？”
我赶紧掏出手机连店里WiFi，信号时断时续。邮件发了三遍才成功，每次失败都像在考验我的耐心。
“收到了。”老师傅终于说，“不过今天印不了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他指指角落里那台覆膜机：“它罢工了。名片不覆膜容易脏，你们跑业务的都知道。”
我看着那台老机器，外壳已经泛黄，像个倔强的老人拒绝配合。窗外天色暗下来，第一天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。
第二天一早我就冲进店里。老师傅正在喝茶，看见我，茶杯停在半空。
“年轻人，别急。机器修好了，但...”这个“但”字让我心头一紧，“墨水不够了。送货的要中午才来。”
我几乎要跳起来：“能不能先去别家调点货？”
他摇头：“这种老机器，用的墨水都是特制的。”
无奈，我只能先回酒店处理工作邮件，每隔一小时就给打印店打电话。中午时分，老师傅终于说墨水送到了。我长舒一口气，想着总算能赶在见客户前拿到名片。
可生活就是这样爱开玩笑——下午赶到店里时，看见老师傅对着打印机发呆，旁边堆着几十张印废的名片。
“颜色深浅不一。”他抽出一张给我看，“这样拿出去，丢的是你的人。”
确实，那张名片上我的名字一半深一半浅，像被水浸过。我捏着那张废名片，突然觉得很委屈——为了这小小一张纸，我耗了两天时间。
“算了，”我几乎要放弃，“就这样吧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老师傅突然较真起来，“印出来的东西就是门面。再给我一晚上，我保证明天给你弄好。”
他的坚持反而让我不好意思发作。看着满地的废纸和老师傅花白的头发，我忽然意识到，对他来说，这不只是生意，更是手艺人的尊严。
第三天早上，我拖着行李箱进店——再过五小时就要去火车站了。店里飘着淡淡的墨香，老师傅眼睛里有血丝，但笑得很踏实。
“好了。”他递过一个纸袋。
我抽出名片，厚实光滑，墨色均匀，比预想的还要好。
“昨晚试到十一点才找到问题。”他指着打印机，“有个零件老化了，我拆了儿子的旧玩具车，取了个弹簧装上，居然管用。”
我捏着那叠名片，百感交集。这两天等的焦急、无奈，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感动。
“多少钱？”我问。
他报了个数，比说好的还便宜：“耽误你时间了，零头不要了。”
临走时，他送我到门口：“年轻人，别嫌我慢。这年头什么都讲快，但有些东西，快不起来。”
后来见客户时，我递上名片总会多一份珍惜。每次看到盒子里所剩不多的名片，就会想起那个让我等待的打印店，想起老师傅说的——有些东西，快不起来。
现在我还留着最后一张那些名片，放在办公桌抽屉里。它提醒我，在这个追求效率的时代，还有人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某种坚持。而那段被拖延的时光，反而成了这次出差最深刻的记忆——它教会我，有些等待，终会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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