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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又是这样。快九点了，他起身拿外套，我就知道差不多了。可窗外正下着雨，不大，细细密密的，在路灯下像撒了一把银粉。
“下雨了呢。”我说。
他朝窗外看了看：“毛毛雨，没事。”
“等会儿再走吧，”我走到窗边，“万一下大了呢？你车停得又远。”
这借口找得实在不高明——他车就停在小区门口，走过去不过三五分钟。可他笑了笑，又把外套放下了：“那就坐会儿。”
我心里那点小算盘得逞了，赶紧去厨房切了盘水果。故意切得慢些，一片苹果要摆得整整齐齐，橙子要剥得干干净净。端着水果出来时，他正靠在沙发上刷手机，灯光柔柔地照在他侧脸上。就那么一瞬间，我突然觉得这个画面特别珍贵，珍贵得让人心慌。
“尝尝这个橙子，特别甜。”我把盘子推过去。
他放下手机，拿起一瓣：“嗯，确实甜。”
我们又东拉西扯地聊起来。从公司里好笑的事，到最近看的电视剧，再到楼下新开的奶茶店。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，可我就是舍不得让这样的对话结束。每当他话头稍停，我就赶紧找新的话题，像个生怕冷场的主持人。
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的，衬得屋里格外安静温暖。墙上的钟指向九点半，他看了一眼时间。
“真该走了。”他说着，这次真的站了起来。
我知道再也留不住了，只好跟着起身：“我送你到电梯口。”
“就这几步路，送什么。”
我没听他的，还是跟了出去。楼道里静静的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。等电梯的时候，时间过得特别慢。数字从“1”开始慢慢往上跳，每跳一下，都像在提醒我分别又近了一点。
“明天想吃什么？”我问，“我下班早，可以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他笑了：“你做的我都爱吃。”
电梯“叮”一声到了。门缓缓打开，里面空无一人，亮得晃眼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他走进去，转身按了一楼。
我站在门口，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。就在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，他突然伸手挡住了门：“对了，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，你说想看的那个。”
“好啊！”我连忙点头。
他这才松开手，电梯门彻底关上了。我站在原地，听着电梯运行的声音越来越远，心里空落落的。
回到屋里，突然觉得房间特别大，特别安静。他刚才坐过的沙发还微微陷着，喝过的水杯还在茶几上，空气里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。我在他坐过的位置坐下，那点余温还在。
想起小时候，爸爸出差前，妈妈也是这样。明明行李早就收拾好了，她总要一遍遍地检查，问爸爸这个带了吗那个忘了吗。临出门前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非要爸爸尝一口她刚炖好的汤，说尝尝咸淡。那时候我不懂，现在全明白了。
原来爱一个人，就是这样贪心地想要多一点、再多一点相处的时间。哪怕明知道很快又能见面，可分别的那一刻，心里还是会轻轻一沉。
上个月他出差一周，走的那天，我送他去机场。过了安检，他回头朝我挥手，我也挥手，一直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。然后在回来的机场高速上，我莫名其妙地哭了。其实也就分开五天，可就是觉得心里缺了一块。
后来他告诉我，他在候机的时候，把我发给他的所有消息都重新看了一遍。他说那时候特别想改签，坐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。
现在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，可每次分别，还是会有那种淡淡的不舍。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有的老夫妻，一个人只是下楼倒个垃圾，另一个也要送到门口。那不是矫情，是几十年积攒下来的、成了习惯的依恋。
桌上的橙子还没吃完，我拿起他吃过的那一瓣放进嘴里。确实很甜。
手机响了，是他发来的消息：“到家了。周末的电影票我已经买好了。”
我回了个笑脸，心里顿时踏实下来。
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，路灯在地上映出湿漉漉的光。明天很快就会来，而我们已经约好了周末。这样想着，那份不舍就慢慢化成了温柔的期待。
其实每次想多留他一会儿，并不是真的在乎那几分钟。而是想在这些零碎的时间里，再多感受一点他的存在——他的笑声，他说话时的神态，他坐在我身边时的那种安心。这些看似平常的瞬间，对我来说，都是生活里最珍贵的收藏。
爱大概就是这样吧，没有惊天动地的理由，只是在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，都想让告别来得晚一点，再晚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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