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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空调开得太足，是心里发虚。周围新来的小伙子、小姑娘，讨论着什么“容器化”、“微服务”、“云原生”，我听着跟听天书似的。我那点老本行——维护公司那个笨重的单体系统，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离不了人，但我自己知道，这玩意儿就像一条日渐干涸的河流，我这条老鱼，眼看着水就要没了。
最刺激我的一次，是公司接了个新项目，技术栈全是新的。开会的时候，部门领导直接点了那几个年轻同事的名，让他们组成攻坚小组。我呢？领导客气地说：“老王，这边的老系统你还得盯着，离不开你这定海神针啊。”话说得好听，可我听着，分明就像在说：“老王，那边的新船，没你的位置了。”
那天晚上我失眠了，盯着天花板，脑子里就一个念头：我才四十出头，难道就这么等着被“优化”掉？等着哪天领导拍拍我肩膀，说句“感谢你多年的贡献”，然后递给我一个信封？我家里还有房贷，孩子正要上大学，这“定海神针”要是定在了浅滩上，不就成废铁一根了吗？
怕，是真的怕。不是怕年轻人，是怕自己被这个时代悄无声息地就给扔下了。
不能坐以待毙。我心一横，决定去报个班，学那个听得最多的“K8s”。交钱的时候手都有点抖，那学费够我们全家出去旅游一趟了。上课第一天，走进教室，好家伙，满眼都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，就我一个头发稀疏的“大叔”。打开电脑，配置个环境就折腾了我半小时，旁边一个小伙子看不下去了，探过头来说：“叔，我帮你弄吧。”那一刻，脸上真是火辣辣的。
那段时间，我像个重新参加高考的学生。下班就往培训班跑，周末就对着电脑敲代码。老婆说我魔怔了，半夜起来上厕所，还看见书房灯亮着。说实话，真难啊！很多新概念理解起来特别费劲，脑子像生了锈，转不动。有无数次我想把电脑合上，跟自己说：“算了，老王，别折腾了，混到退休算了。”
但一想到办公室里那些年轻面孔，一想到领导那句“定海神针”，我就又咬着牙打开了教学视频。不会就问，放下那张老脸，问老师，问同学，甚至问公司里那些年轻同事。我开始明白，在这种时候，自尊心是最没用的东西。
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五的下午。我们那个老系统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性能瓶颈，按照老办法排查了半天，毫无头绪。几个年轻同事也来看，讨论着是不是可以用他们在新项目里用的监控工具试试。我听着他们讨论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——我前几天在班上学的那个东西，是不是正好能解释这个现象？
我深吸一口气，不太确定地说：“那个……会不会是内存泄漏的模式，符合我们课上讲的案例三？”我走到白板前，凭着记忆画出了那个监控图谱的典型特征。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。一个年轻同事猛地拍了下大腿：“对！王哥，就是这个模式！我们怎么没想到！”
那一刻，我感觉整个办公室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不再是看一个即将过时的“老古董”，而是带着点惊讶，甚至是一丝尊重。
这件事给了我巨大的信心。我意识到，我这些年的经验不是累赘，而是宝藏，缺的只是用新工具去挖掘的方法。我开始主动把学到的新技术应用到老系统的优化上，虽然都是小修小补，但效果立竿见影。领导看在眼里，有一次特意把我叫进办公室，说：“老王，最近状态不错啊，有点老树发新枝的意思。”
我心里高兴，但我知道，光自己会还不够。我们部门当时正好来了几个实习生，领导原本想分配给年轻同事带。我鼓起勇气，主动请缨：“领导，分一个给我吧，我带着他，正好把咱们老系统的一些坑梳理梳理。”
领导有点意外，但还是同意了。我带了个叫小林的男孩，很聪明，但对业务一窍不通。我没有藏着掖着，把我这些年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“秘籍”——系统里那些最古怪的逻辑、最容易出错的角落、只有我知道的“后门”，全都倾囊相授。作为交换，我让他教我他们学校现在最流行的开发工具和协作方法。
我们成了最佳搭档。他帮我把我那些口口相传的经验，整理成了漂亮的文档和流程图；我则帮他绕开了无数新手才会掉的坑。他经常感慨：“王哥，你脑子里装的不是代码，是这部系统的活历史啊！”而我在他的影响下，也用起了以前觉得“花里胡哨”的协作软件，效率提高了不少。
后来，公司决定启动一个核心系统的现代化重构项目。这次，领导毫不犹豫地点了我的将，让我来做技术方案牵头人。理由很简单：“老王既懂咱们的业务根脉，又肯学习新技术，最关键的是，还善于带新人，能把知识传递下去。”
如今，我不仅没被淘汰，反而成了部门里承上启下的关键角色。年轻人愿意跟我聊，因为我不摆架子，真懂技术；领导愿意用我，因为我既能攻坚，又能带团队，让人放心。
回头想想，那段害怕被淘汰的恐慌，现在看来，倒成了一针最好的“清醒剂”。它逼着我走出了舒适区。我总结了几条也许对你有用的实在话：
第一， 怕，不丢人，装不怕才傻。 承认自己落后，是追上来的第一步。
第二， 学习不是报个班就完事了，那只是买了一张门票。 真正的学习是放下身段，把自己当成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学生，从零开始。
第三， 别把年轻人当对手，要把他们当“外挂”。 我们的优势是经验和沉稳，他们的优势是新知识和精力，这两者结合起来，威力惊人。
第四， “带新人”是最好的“固老本”。 你在教别人的过程中，会把自己零散的经验系统化，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升华和巩固。
时代淘汰的不是年龄，而是固步自封的脑袋。河流总会改道，与其守着那片日渐干涸的河床，不如自己学会造船，甚至，学着去引领新的方向。这把年纪，我们输不起，但也正因为输不起，我们才更能豁得出去。别怕，老伙计，咱们的路，还长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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