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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开春，我刚退休半年，整天闲着浑身不得劲。那天买菜回来，看见小区对面新开了家“时尚定制坊”，玻璃门上贴着“中老年服装高级定制”。我刚要走过，店里出来个穿西装的小伙子，笑得特别甜：“阿姨，进来看看吧，我们专门为您这个年纪的阿姨设计衣服。”
我这人平时不爱进这种装修太好的店，怕贵。可小伙子特别热情，扶着我胳膊就往里请。店里挂着几件样衣，料子摸着确实舒服。小伙子给我倒了杯茶，坐下来慢慢聊。他说他叫小李，父母都在外地，看见我就想起自己妈妈。
“阿姨，现在商场里的衣服都不适合咱们这个年纪的人穿。”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们这儿不一样，每件都是单独量尺寸，用的都是透气吸汗的好料子。”
他拿出个iPad给我看客户照片，都是跟我年纪相仿的阿姨，穿着合身的旗袍、套装，笑得特别开心。我心里开始活动了——退休时就想做身好衣服，以后参加老同事孩子的婚礼穿。
过了几天，小李打电话说店里搞活动，前二十名顾客享受五折优惠。我赶过去时，店里已经坐了好几个老姐妹。小李当场给我量尺寸，从肩宽到袖长量得特别仔细。他说我肩膀有点前倾，需要特别处理，听得我觉得他真专业。
“阿姨，现在付定金还能再优惠一千。”小李拿出合同，“等衣服做好了您来试穿，不满意全额退款。”
两万块钱不是小数目，我犹豫了一下。小李马上说：“阿姨，我理解您。这样，我给您写个补充条款，特别注明不满意就退钱。”他当场在合同空白处加了一句，还盖了公章。
回家后，我高兴地跟女儿说定了身好衣服。女儿立刻警觉起来：“妈，你付了多少定金？这种新开的店最要小心了。”我支支吾吾说就付了点小钱，没敢说实话。
那之后，我隔三差五就去店里看看。头一个月，店里还有两个裁缝在干活。小李总是热情地招呼我，说我的衣服正在精心制作。有一次我去时他正在吃盒饭，看见我来了赶紧放下筷子，我心里还过意不去，觉得这孩子真辛苦。
变化是从第二个月开始的。先是说裁缝家里有事，后来说料子要从外地调。我每次去，小李的解释都合情合理。直到有一天，我发现店门锁着，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是关机，我才真的慌了。
女儿陪我去报警，警察说这属于合同纠纷，让我们去法院起诉。到了市场监管所，工作人员查了登记信息，摇摇头说：“大妈，这个营业执照是假的。”
我整个人都懵了。那两万块钱，是妈省吃俭用攒下来，想给自己做身体面衣服的啊。女儿怕我想不开，天天来陪我。她说钱没了就没了，人没事就好。可我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——不是心疼钱，是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。
后来在菜市场遇见同样被骗的王姐，她说她被骗了五万，那是她给孙子攒的补习费。我们这些老太太坐在小区长椅上，说起被骗的经历，个个眼圈发红。张姨说得最扎心：“咱们这代人，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。”
现在我想明白了，这些骗子就是看准了我们老年人的心理。知道我们节俭，就用优惠当诱饵；知道我们孤独，就打感情牌；知道我们重视承诺，就假装写保证条款。
前几天路过那家已经转租的店铺，新开的是一家早餐店。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炉时，香味飘了老远。我站在那儿看了很久，突然想通了——这世上还是好人多，只是我运气不好碰上了坏人。
女儿说周末要带我去买现成的衣服，我说不用了，衣柜里那些衣服都还能穿。其实我是想通了，穿什么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以后要多听听孩子的话，遇事多和家人商量。
只是有时候晚上睡不着，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叫小李的年轻人。想他是不是又去别的地方骗别的老人了，想他会不会有一天想起我们这些被他骗过的老太太，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丝愧疚。
这份钱，我就当是交了学费，只是这学费实在太贵了。要是我的经历能让别的老人多个心眼，那这两万块钱，也算没白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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