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拒绝 “自我满足”:我在进取中追求更高

    我从小就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。考试得了八十分,觉得挺好;学会一首简单的钢琴曲,能高兴好几天;甚至只是妈妈多给了我一颗糖,都能让我觉得这一天特别完美。这种性格让我看起来总是乐呵呵的,没什么烦恼。但后来我才明白,那种快乐很轻,像一层薄薄的糖霜,一碰就碎,底下是空心的。

    真正的转折点,发生在我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选择的时候——高考填志愿。

    我的分数超了本省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录取线大概二三十分,选一个热门的、稳妥的专业,几乎毫无悬念。所有亲戚朋友都劝我:“就报这里吧,多好!离家近,学校名气也够,以后找工作方便。”那种“足够好”的诱惑力太大了,它承诺的是一种安稳、舒适、看得见未来的生活。我有整整一个星期,每天都对着那本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,翻到属于那所大学的那一页,反复地看,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“就这样吧,已经很好了。”

    但另一个更微弱、却执拗的声音在问:“这就是全部了吗?”

    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是填报截止前两天的深夜,我睡不着,又爬起来打开电脑。鬼使神差地,我点开了另一座遥远城市一所我心仪已久的大学的招生页面。它的录取线,按照往年看,我的分数刚好在边缘,风险极大。一旦滑档,我可能连本省那所“足够好”的大学都去不了。我的心跳得厉害,手心全是汗。选择“安全”,我立刻就能获得满足;选择“冒险”,我可能会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那个夜晚,我头一次那么清晰地“拒绝”了那种触手可及的自我满足。我问自己:如果现在图省事,选了这条轻松的路,四年后的我,会不会在某个深夜感到后悔?会不会总是想着“如果当初……”?那种悬在半空、不上不下的感觉,比失败更让我害怕。

    天快亮的时候,我用颤抖的手,在第一志愿栏里,填上了那所遥远且充满风险的学校代码。点击“提交”的那一刻,我感觉不是轻松,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,以及沉重之下,一丝破釜沉舟的兴奋。后来,我以高出专业线一分的微弱优势被录取了。收到通知书时,我哭了。那不是喜悦的眼泪,而是一种庆幸,庆幸自己在那关键的一刻,推了自己一把,没有停留在那个“足够好”的舒适区里。

    大学就像一口深井,把我这个在浅滩上扑腾的鱼,猛地扔进了深海。我的同学们,来自全国各地,他们思维敏捷,见识广博,很多人高中时就是各种竞赛的佼佼者。第一次期中考试,我的微积分只考了六十二分,在班里几乎是垫底。那个下午,我拿着卷子,在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里坐了很久。那种熟悉的“自我满足”感又试图来安抚我:“没关系,及格了呀,很多人还不及格呢。”

    但这一次,它的声音失效了。高考那个夜晚的抉择,像一颗种子,已经在我心里发了芽。我知道,如果这次我接受了“及格就好”,那么下一次,我就会接受“七十份也行”,再下一次,可能就真的滑向平庸了。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。

    我的“进取”,是从最笨拙的方法开始的。我把所有娱乐时间都砍掉,成了图书馆开馆时第一个进去、闭馆时最后一个出来的人。我不再满足于听懂老师讲的例题,而是把课后每一道习题,包括那些打着星号的难题,全都啃一遍。遇到解不出的,我就红着脸去问学霸同学,或者堵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。过程很痛苦,有时候对着一道题能耗上三四个小时,脑子里一团浆糊,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涌来。但神奇的是,当我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,解开一道难题时,那种瞬间的通透感和成就感,是以前那种浅薄的“满足感”完全无法比拟的。它很扎实,沉甸甸的,让我觉得自己又往前走了一小步。

    这种“拒绝满足,主动进取”的心态,像一束光,渐渐照进了我生活的其他角落。我学的专业是计算机,大二时,学校组织了一个软件设计大赛。组队时,另一个队友提议做一个“学生成绩管理系统”,他说:“这个简单,参考资料多,我们稳拿个参与奖没问题。”参与奖,又是一个“自我满足”的陷阱。

    这次,我站出来反对了。我说:“我们做一个‘校园二手书循环平台’吧,能真正解决点实际问题。”这个想法意味着我们要自学新的前端框架,要设计数据库,要处理复杂的用户交互,工作量是前者的好几倍。队友们一开始都觉得我疯了,但最终被我说服了。那两个月,我们几乎住在了实验室,经历了无数次的调试、崩溃、推倒重来。当我们的平台最终上线,看到有同学真的通过它交易了第一本旧书时,我们三个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。那份来之不易的成功,让我们最终拿下了大赛的一等奖,但比奖状更珍贵的,是我们共同挑战了一个“不可能”,并把想法变成了现实。

    工作以后,这样的考验更是无处不在。刚入职时,我是个职场菜鸟,能按时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,就觉得谢天谢地了。和我同期进来的一个同事,他总是能多想一步,交上去的方案不仅完成了规定动作,还会附上自己的数据分析和优化建议。起初我觉得他有点“卷”,给自己找不痛快。但很快,他获得了更多的机会和重用。

    我猛然惊醒:职场不是学校,没有人会逼着你进步,停留在“完成任务”的层面,其实就是一种倒退。我开始模仿他,也逼着自己“不满足”。做一个市场调研报告,我不再只是罗列数据,会试着去分析数据背后的原因,并提出几种可能的营销策略供选择;负责一个项目模块,我会主动去了解上下游其他模块的运作,思考如何能衔接得更顺畅。这个过程很累,需要牺牲很多休息时间,但我的视野和能力,就在这一次次的“不满足”和“再进一步”中,被一点点地拓宽和夯实。

    回望走过的路,我发现,“拒绝自我满足”并不是一种苦行僧式的自我折磨。它更像是一种内心的导航,不断地提醒我:“嘿,别停,前面有更美的风景。”它让我放弃了那些即时、廉价的快乐,去追求一种更深刻、更持久的成就感。

    那种在进取中感受到的“更高”,不是比别人更高,而是比昨天的自己,站得更高了一点,看得更远了一些。它可能是解开一道难题后的豁然开朗,可能是完成一个挑战项目后的疲惫与自豪,也可能是突破自身瓶颈后那一片更广阔的天地。

    我知道,我骨子里那个容易满足的小孩还在,他偶尔还是会跳出来,怂恿我“歇歇吧,这样已经很好了”。但我更清楚,是那个在深夜里敢于填报冒险志愿的少年,是那个在图书馆里死磕难题的青年,是那个在职场中主动求变的我,一次次地拉住了他,带着他一起,走向了更高、更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这条路没有终点,但每一步,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充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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