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填地址时我还犹豫了一下。现在个人信息泄露这么严重，为袋洗衣粉值不值？转念一想，反正平时收快递也留地址，何况页面做得挺正规，还有“已为35872人免费寄送”的滚动数字。最后那点疑虑被“反正不吃亏”的念头压了下去。
接下来几天，我时不时查看物流信息。第三天显示已发货，是个没听过的快递公司。这让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——通常商家会选知名快递，这该不会是个小作坊吧？
收到取件短信是周一下午。快递点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，角落里堆着几个薄薄的包裹。我翻找时，老板娘头也不抬地说：“找那个最轻的就是你的。”当时没细想这话里的含义。
包裹拿到手里的瞬间，心就凉了半截——轻飘飘的，像装着团空气。拆开一看，是个巴掌大的透明塑料袋，里面装着少得可怜的白色粉末。我第一反应是送错货了，反复核对面单，姓名地址都对。
仔细打量这个“洗衣粉”：袋子是最普通的那种自封袋，连个商标都没有。里面的粉末结着小块，闻着有股刺鼻的香精味。我把它放在厨房秤上——28克。想起广告里“500g家庭装”的字样，气得笑出声来。
最讽刺的是，袋子里还塞了张皱巴巴的纸条：“感谢您体验新品！建议搭配正装使用效果更佳。”敢情这是诱饵，就等着人上钩买正装呢。
晚上做饭时，我盯着灶台角落的这袋“洗衣粉”发呆。母亲视频过来，问我在做什么。我如实相告，她在那头叹气：“你这孩子，天上能掉馅饼？”她说起年轻时买洗衣粉，都是去供销社看着售货员从大袋子里称重，一斤就是一斤，童叟无欺。
“现在啊，”母亲说，“连诚信都能偷工减料了。”
这话让我想起小时候。那时邻里间借东西，还的时候总要多给些。借一碗米，还一碗尖尖的；借半块肥皂，还整块的。母亲说，这叫“情分”。现在倒好，明明白白承诺的份量，都能缩水成十分之一。
其实要说损失，真没什么。没花钱，没费多少时间，顶多算是被愚弄了。但那种被欺骗的感觉，像根细刺扎在心头。它让我想起之前种种——网购的“实木家具”是贴纸的，团购的“巨无霸”汉堡只有巴掌大，旅游纪念品回来就掉色……
这袋可怜的洗衣粉，我最终没扔。把它放在厨房窗台上，偶尔看见，就像个黑色幽默。有次朋友来家里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，我讲完来龙去脉，她大笑：“现在还有这么实诚的骗子？至少没管你要邮费。”
后来我试用了这洗衣粉。洗双袜子，泡沫倒是有，就是清水冲了五六遍还滑溜溜的。果然，连基本的清洁功能都勉强。
昨天我又收到同个商家的短信，说我有张五元优惠券即将过期。这次我认真回复了“TD退订”。不是心疼那可能再次被骗的几块钱，而是忽然明白，我的时间和期待，远比这些虚假的“优惠”珍贵。
这袋洗衣粉至今还在窗台上。每次看到它，就想起在这个充满诱惑的时代，保持清醒是多么不易。它像一个小小的警示牌，提醒我：所有轻易承诺的馈赠，都可能在最基本的地方缺斤少两。
生活里最值得珍惜的，永远是那些分量十足的真东西——比如母亲熬了三小时的骨头汤，朋友深夜的倾听，爱人每天的问候。这些从来不需要扫码，也不会缩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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