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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编辑想当主编,学选题策划后实现目标

    那会儿我刚进杂志社,坐在最靠门口的工位,手边总是堆着比人还高的过刊。我的工作简单到枯燥——校对错别字,调整“的得地”,给资深编辑们打下手,泡咖啡。看着主编从玻璃办公室里进出,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编辑,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,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不服。我想坐进那间办公室,不是图那份权威,是渴望能决定一本杂志的气质,想让那些散发着油墨香的页面,真正烙上我认可的印记。

    我知道,光校对是校不出主编的。转机在一个午后,我鼓起勇气拦下了正要外出的主编。“王老师,我……我想学做选题策划。”他愣了一下,推推眼镜,然后笑了:“想当将军了?行啊,下周选题会,你也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第一次参加选题会,我像个误入战场的民兵。同事们侃侃而谈,从国际趋势聊到街头巷议,每个点子都闪着光。我缩在角落,笔记本上只歪歪扭扭记了半页。会后,主编把我叫过去,没批评,只是说:“选题不是空想,它长在土里。你下去跑跑,用脚底板去发现。”

    “用脚底板发现”,这句话成了我的圣经。我开始像上了发条,扫街、泡书店、逛菜场、蹲咖啡馆,竖起耳朵听陌生人聊天。我记下早餐摊老板娘抱怨儿子沉迷的新游戏,记下公园里老爷爷们争论的养生偏方,也记下地铁上年轻女孩对某个小众品牌的狂热。我的笔记本从干净得像片雪地,变得斑驳芜杂,像个塞满零碎宝贝的杂货铺。

    然后,我独立策划的第一个选题,是关于城市里即将消失的老手艺——锔瓷。灵感就来自我常去修鞋的老师傅,他随口一句“现在碗破了就扔,没人补喽”戳中了我。我花了三个周末,寻访到一位住在城郊的七旬锔瓷匠人。我没急着采访,先是安静地坐在他那间堆满“破铜烂铁”的小屋里,看他如何将一只裂成三瓣的青花碗,用金刚钻打孔,穿上像订书钉一样的锔钉,一点点收紧、黏合。那个过程极其缓慢,叮叮当当的声音,有种让时间凝固的魔力。

    当我终于把采访稿和精心拍摄的图片放到主编桌上时,手心里全是汗。他沉默地看完,抬头只说:“下个月,这个做封面故事。”那一刻,我差点没出息地哭出来。不是高兴,是觉得之前所有的奔波、等待和被漠视,都值了。那期杂志反响出奇地好,很多读者来信说,看哭了。我明白了,最打动人的选题,往往不是最宏大的,而是最能触及人心柔软处的。它需要你沉下去,带着体温和呼吸,去贴近那些真实的生活和情感。

    渐渐地,我从一个会议的旁听者,变成了主要发言者。我策划的系列报道“深夜食堂地图”,带着记者团队吃遍了城市凌晨两点的每一个角落,记录下食物背后的悲欢离合;我们做的“普通人影像志”,让快递员、保洁阿姨成为封面主角。我学会了在众多线索中精准地找到那个最能引起共鸣的“点”,也学会了如何把一个大话题,拆解成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故事。我不再只是一个被题材牵着走的记录者,而是一个能主动发现、塑造并提升主题的策划者。

    去年秋天,老主编退休前,找我谈了一次话。他在茶香氤氲中说:“编辑和主编,差的不是职位,是视野。编辑想的是一个题目怎么做漂亮,主编想的是一本杂志的品格,以及它要为谁说话。你这些年,学得不错。”他把一串钥匙放在我手里,很轻,我却觉得重逾千斤。

    如今,我坐在了这间办公室里。窗外风景依旧,但看风景的心境全然不同。我会时常想起那个坐在门口校稿、泡咖啡的年轻人,想起他最初的莽撞与渴望。回头看,从编辑到主编的路,不是一场突兀的跳跃,而是一次漫长的跋涉。它由无数个不起眼的细节铺就:被翻烂的笔记本,一次次被否决又重来的策划案,采访对象信任的眼神,以及团队熬夜加班时,电脑屏幕映亮的那些年轻而专注的脸。

    这条路,始于一个叫“选题策划”的拐点。它教会我的,远不止是工作的技能。它让我懂得,真正的策划,源于对生活的深度参与和真诚体悟。你想让读者看到什么,你自己就得先沉入那样的生活里去。主编的“主”,是主导,是主见,更是责任。它意味着你不仅要能发现闪光的故事,还要有能力点亮整个团队,共同守护一本杂志的初心与风骨。

    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,如今已成了我每天在践行的日常。而我知道,这一切,都始于多年前那个午后,我鼓起勇气说出“我想学”的那一刻。人生的转折,有时就这么简单,又这么意味深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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