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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婚戒没摘,我的真心却给了

    那枚戒指,我第一次看见它,是在一个朋友组的饭局上。它就那么安静地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,在餐厅有些昏暗的灯光下,铂金的指环泛着一种很收敛、很沉稳的光。当时我心里还咯噔一下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烫着了。但也就那么一下。我想,也许是他个人的装饰品呢?现在不是很多年轻人也喜欢在无名指戴个戒指,不代表什么。我甚至在心里为他开脱,也许只是忘了摘。

    后来我们熟悉起来,一起喝咖啡,一起看电影,在深夜的街道上并肩散步。秋天傍晚的风吹过来,带着点萧瑟的甜,他会很自然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。我们聊工作,聊生活里那些细碎的烦恼,也聊看似遥远的梦想。他的眼神很专注,听我说话的时候,会微微侧着头,嘴角带着一点笑意。那种被倾听、被看见的感觉,太好了,好到让我有意无意地,忽略了那根手指上始终存在的、冰凉的金属圈。

    它就在那里。在他端起咖啡杯的时候,在他翻动书页的时候,在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的时候。那圈金属,总是会不经意地硌我一下,像一句无声的、持续的提醒。可我选择捂上耳朵。我的心已经被一种巨大的、盲目的热情充满了,它像涨潮的海水,淹没了一切理性的警告。我对自己说,他一定是有苦衷的,也许婚姻并不幸福,也许只是形式,也许……他很快就会处理好的。我用我的想象,为他,也为我自己,编织了一个看似牢不可破的茧。

    我付出的真心,是毫无保留的。记得他有一次随口说胃不舒服,我第二天就熬了小米粥,用保温壶装着,穿过大半个城市给他送去。他工作上遇到瓶颈,情绪低落,我能陪他打一整晚的电话,说尽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安慰和鼓励的话。我记得他所有的喜好,他爱吃的菜,他喜欢的导演,他抽什么牌子的烟。我的世界,仿佛是以他为中心在旋转的。我把我最柔软、最温热、最真实的那一部分,毫无防备地,双手捧给了他。

    我以为,我这样的真心,总能换回一些什么。哪怕是一句确切的承诺,一个关于未来的、清晰的图景。

    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,我们在我家看电影,是一部挺老的爱情片。片子放到尾声,男女主角历经磨难终于拥抱在一起。房间里的气氛很好,光线柔和,只有屏幕的光影在晃动。我靠在他肩上,心里被剧情烘得暖融融的,鼓足了勇气,用一种尽量不经意的语气问:“我们……以后会怎么样呢?”

    他沉默了。那种沉默,比任何回答都更要刺骨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有电影片尾曲在孤独地响着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,他才轻轻拍了拍我的背,说:“现在这样,不是挺好的吗?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猛地抬起头,看向他的眼睛。他的眼神里有歉意,有躲闪,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,唯独没有我期盼的那种,坚定和光明。而我的目光,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,落在了他搭在我肩头的那只手上。那枚婚戒,在屏幕变幻的光线下,这一次,像一道冰冷的闪电,狠狠地劈进了我的眼底。

    原来,它一直都在。不是忘了摘,是根本不能摘,也不想摘。

    我突然就全明白了。我所理解的“我们”,和他所定义的“现在这样”,从来就不是一回事。我的真心,我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,我那些充满希望的憧憬,我那些倾尽所有的付出,在他那里,或许只是一段“挺好”的、存在于当下的、见不得光的关系。他需要这份新鲜感和慰藉,但他从未想过要离开他那个有戒指为证的世界。

    那枚戒指,它不是一件饰品,它是一个界限,一个堡垒。它明确地划分了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。我在堡垒外,倾其所有地攻城略地,自以为爱得轰轰烈烈;而他在堡垒内,安然地享受着城外的风景,却从未想过要打开城门。

    我的真心,给得那么彻底,那么澎湃,像一场汹涌的山洪,足以冲垮一切。可最终,却只是漫过了一块冰冷的、坚硬的石头。洪水退去,石头依旧在那里,纹丝不动,甚至连一点温度都没有留下。而我的世界,早已是一片狼藉的泥泞。

    后来,我们分开了。过程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争吵,就像一场高烧终于褪去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清醒。我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,尝试着把生活的重心,一点一点地挪回到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只是,有些印记留了下来。我现在走在街上,会下意识地去看那些陌生男人的左手无名指。看到那些光秃秃的手指,我会莫名地松一口气;而看到那些戴着戒指的,我的心会像被针扎了一下,迅速移开目光。那枚戒指,成了我记忆里一个无法消除的烙印。

    它提醒我,真心是这世上最珍贵,也最脆弱的东西。它应该交给一个双手空空、能稳稳接住它的人。而不是,一个手上早已戴着沉重的承诺,却还贪婪地想抓住一时温存的人。

    他的婚戒始终没摘,而我的真心,给了一场自欺欺人的海市蜃楼。如今楼塌了,我站在原地,手里空空的,心里也空空的,只剩下一场关于成长的,漫长而寒冷的教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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