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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状态，从三年前就开始了。那时我刚辞去稳定的设计工作，决定做独立插画师。所有人都说我疯了——三十岁，有房贷，放弃月薪两万的工作去追求所谓的“梦想”。连我妈都打电话来劝：“爱好当饭吃会饿死的。”
头半年，真的差点饿死。接不到像样的单子，最穷的时候账户只剩832块。为了省钱，连续吃了一个月挂面，后来看见面条就想吐。更可怕的是创意枯竭——有整整两周，我对着数位板一笔都画不出来。深夜躺在床上，听着空调外机的嗡嗡声，我问自己：是不是该放弃了？
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。凌晨一点，我接到陌生电话，对方是儿童医院的护士。她说病房里有个患白血病的小女孩，特别喜欢我发在网上的小兔子插画，问我能不能画张卡片鼓励她。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，打开数位板。
画的是月光下的小兔子，抱着胡萝卜坐在蒲公英田里。我在旁边写：“每个勇敢的孩子都会遇见奇迹。”画完发过去，没提报酬。三天后，护士发来照片——小女孩做完穿刺后一直攥着那张打印的画，睡得很甜。
那一刻，我在出租屋里哭得像个孩子。不是因为感动，而是突然明白了：这才是我拿起画笔的初心。不是为甲方没完没了的修改意见，不是为迎合市场画爆款，是为了能用画笔给世界带来一点点温暖。
从那以后，一切都不同了。
我开始接儿童绘本、公益海报这类项目。钱给得不多，但每个项目都让我充满干劲。为了赶一本关于星星的绘本，我连续两周每天只睡四小时。白天查天文资料，晚上画到手指抽筋。有次在咖啡店画到打烊，服务员来催了三次，我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。
最累的时候是去年冬天。同时接了三本书的插图，截稿期撞在一起。连续二十天，每天工作十六小时。右手腕得了腱鞘炎，缠着绷带继续画；颈椎病犯了，戴着颈托仰头画。平安夜那天，窗外飘着雪，家家户户亮着灯，我一个人在工作室里改最后几张图。暖气坏了，冻得手指发僵，只好把热水袋垫在数位板下面。
凌晨三点，终于全部完成。按下发送键的瞬间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。窗外雪停了，月亮特别亮，照在未完成的画稿上。我忽然想起小时候，也是这样在台灯下画到深夜，妈妈推门进来放下一杯牛奶，轻声说：“这么喜欢画画啊。”那时我用力点头：“喜欢到可以不睡觉！”
二十年后，我依然为画画熬夜，只是不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。这份热爱已经长成身体的一部分，像心跳，像呼吸。
现在，我的插画工作室慢慢走上正轨。虽然还是经常熬夜，还是会为创意苦恼，但每天早上醒来，想到今天又能画画，心里就满满的。上个月，我收到那个白血病小女孩妈妈的信，说孩子已经康复，把我画的兔子贴在床头，每天都要说晚安。
朋友问我怎么坚持下来的。我说，不是坚持，是享受。当你真正热爱一件事，疲惫会变成完成后的满足，困难会变成有趣的挑战。就像登山的人不会抱怨山路陡峭，因为山顶的风景值得所有付出。
昨晚又工作到很晚。收拾画笔时，看见镜子里疲惫却发光的眼睛，突然很感激三年前那个毅然辞职的自己。是他告诉我：用热情驱动的人生，再累也甘之如饴。
而我知道，明天太阳升起时，我还会坐在画板前。因为热爱这件事，早就成了我克服所有疲惫的魔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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