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兜里只剩 200 块时,我没敢想后来能开工作室

    那会儿我兜里就揣着两百块钱,站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,看着底下车水马龙,心里头空落落的。两百块,在这个城市里,能吃几顿饭呢?下一顿在哪儿,下下顿在哪儿,我不敢细想。风一吹,单薄的外套根本抵不住寒意,我捏紧了口袋里那两张皱巴巴的钞票,它们好像也在发烫。

    这大概是我人生里最窄的一个坎儿了。之前的工作干得不顺心,脑子一热就辞了,总觉得自己能成点事,结果现实抡起棒子,结结实实给了我一下。积蓄像漏气的皮球,很快就瘪了下去,到最后,就剩下这点家当。我不敢告诉家里人,每次打电话都强装着轻松,说“都好,都好”。挂掉电话,看着出租屋里那盏接触不良、一闪一闪的灯泡,觉得自己也跟它一样,随时会彻底灭掉。

    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。我开始精确计算每一分钱。超市晚上八点后面包会打折,我能多买两个当第二天早饭;中午就去菜市场捡最便宜的土豆和青菜,回来用那个小电锅一锅煮了,放点盐,就是一顿。烟彻底戒了,不是为健康,是真心抽不起。朋友叫聚餐,一律找借口推掉,那份人情,我还不起。

    最难熬的是晚上,睡不着,心里慌得厉害。那两百块钱,我分开藏在不同的地方——袜子里塞一张,书本里夹一张,怕自己一时冲动全花了,更怕哪天不小心丢了,那就真完了。我一遍遍问自己:你到底能干什么?你当初的劲儿呢?

    转机来得特别偶然,甚至有点狼狈。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,知道我懂点设计软件,问我能不能帮他公司紧急做个简单的海报,给不了多少,就三百块。我当时就像快淹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几乎是扑上去的。那三天,我几乎没怎么合眼,就靠馒头和凉水顶着,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本事都使了出来,反复地改,生怕弄砸了。交活的时候,手都是抖的。

    朋友很满意,很快把三百块转了过来。看着手机上的入账信息,我鼻子一酸,差点哭出来。那不光是三百块钱,那是我这么久以来,第一次感觉到自己“还有用”。就是这点微弱的火苗,把我心里那点快熄灭了的东西,又给引燃了。

    我用这三百块,付了下个月的网费,剩下的,全部用来在网上接那种最零碎、最便宜的小单子。LOGO设计,50块一个;PPT美化,30块一页。什么活我都接,钱再少也干。我知道,我没资格挑拣。我租的房子到期了,实在没钱续租,就求着一个哥们,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借住了三个月。白天他出门上班,我就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干活;晚上他回来了,我就收拾好东西,尽量不碍事。那段时间,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桌子。

    活儿慢慢多了起来,口碑也开始像水波纹一样,一点点散开。开始有人主动找我,说“那个谁推荐你的,说你做得不错,价格也实在”。我把每一个客户,无论大小,都当成救命恩人一样对待。沟通的时候耐心十足,改稿子从不含糊,经常是他们觉得“可以了”,我还会自己再琢磨半天,总想能不能更好一点。我知道,我输不起,我的本钱只有“认真”这两个字。

    一年后,我攒下了一小笔钱,虽然不多,但足够我租下一个特别小的房间,不再是客厅的沙发。那间房只有十平米,放下一张床、一张桌子和一个架子就满了。但那天晚上,我躺在自己的床上,看着属于我的、稳稳亮着的灯泡,觉得这就是天堂。我正式把这地方叫做“工作室”,其实也就是我的卧室兼工作间。我打印了一张小小的二维码贴在门口,算是招牌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年,我的“工作室”从那个十平米的小房间,换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、三十平米的写字间。虽然还是在很旧的办公楼里,但终于,工作和睡觉的地方分开了。搬进去那天,我叫了几个帮过我的好朋友,我们就在水泥地上铺了张报纸,吃着外卖,喝着啤酒。一个朋友指着角落里我当初从旧货市场淘来的、那个桌腿还垫着纸皮的桌子说:“这玩意儿该扔了吧,换张新的。”

    我看了看那张桌子,摇了摇头。“不扔,得留着。”

    它提醒着我,我是从哪儿来的。

    现在,工作室慢慢走上了正轨,有了固定的客户,也有了两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加入。我们依然很忙,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,但心里是踏实和热乎的。我偶尔还是会想起兜里只有两百块、站在天桥上不知所措的那个下午。那时的我,绝对无法想象今天的景象。

    那段日子,像一道深深的刻痕,留在了我的生命里。它教会我的,不是多么高深的道理,就是一些最朴素的东西:人到了觉得真的过不去的境地,往往还能再往前走一步,就一步,接着再一步。路是这么踩出来的。别怕口袋空,就怕心里头那口气散了。只要那口气还在,咬着牙,弯着腰,一点一点地刨,总能刨出一点光来。

    而曾经那些让你觉得卑微、窘迫、难以启齿的经历,当你真的熬过来之后,会发现它们都成了你最坚硬的底盘。你不会再轻易害怕了,因为你知道,最难的时候,你已经靠自己走过去了。这比后来赚到的任何一笔钱,都更让人感到安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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