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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使神差地，我点了下单。付款的时候心里还美滋滋的——原价299，直播间只要99，还买一送一。主播说这是韩国高端线，专供美容院的，现在清仓才这个价。
等待快递的那几天，我每天都在想象敷上面膜后皮肤水嫩嫩的样子。我还特意把那晚的直播回放找出来看了又看，主播说这款面膜含有积雪草、玻尿酸，特别适合我这种熬夜垮脸的人。
收到快递那天是个周五。我迫不及待地拆开，盒子倒是挺漂亮，全英文包装，右下角贴了个中文标签，写着“原产国：韩国”。可一拿起来就觉得不对劲——太轻了。轻轻晃了晃，里面哐当响，像是水在流动。
撕开第一片的时候，我就愣住了。
说好的“满满精华”呢？面膜纸只是微微湿润，袋底确实有点液体，但稀得像水。我挤了点在手背上，根本挂不住，直接流下来了。凑近闻了闻，没有护肤品常有的淡香，反而有股说不清的、微微刺鼻的味道。
我不死心，把十片全拆了，一片一片摆在茶几上。有的袋子里的液体多点，有的少点，但没有一个像直播间里展示的那样，撕开就能拉丝。最让我难受的是面膜纸——薄是薄，但粗糙得厉害，边角还有毛边。这哪是什么“高端面膜”，连超市里十块钱一贴的都不如。
那天晚上，我还是敷了一片。上脸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刺痛。我赶紧揭下来，脸颊已经红了。对着浴室镜子，我看着自己发红的皮肤，突然特别想哭。不是因为脸疼，是心里堵得慌。
99块钱是不多，但那是我在便利店打工三小时的工资。我在冷柜前站得腿发麻，一遍遍说着“欢迎光临”，才换来这盒让我脸疼的东西。
更难过的是，我发现自己像个傻子。直播时那些“只剩最后一百单”的倒计时，那些“家人们福利”的亲热称呼，都是设计好的。我就是那条轻易上钩的鱼。
我把面膜拍照发到购买链接的评论区，写了很长一段描述。第二天再看，评论消失了。问客服，机器人回复：“评价内容需审核”。我再发，直接显示“评论失败”。点开商品页面，清一色的好评，“精华多”“效果好”，配的图都像专业美工修的。
那一刻的无力感，我现在都记得。不是生气，是深深的疲惫。你明知道被骗了，却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。
后来我学乖了，上网查了这个牌子。根本不是什么韩国高端线，就是个在国内注册的假洋牌，公司注册地在某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工业园。所谓的“积雪草提取物”在成分表里排在最后，含量估计可以忽略不计。
我把那盒面膜扔进了垃圾桶。看着它们躺在各种废纸和果皮中间，突然觉得特别讽刺——我熬夜抢来的“宝贝”，最终归宿就是这样。
现在我再也不在直播间买任何护肤品了。不是舍不得钱，是受不了那种期待落空的感觉。你满心欢喜等来的，可能是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。
前几天又刷到那个主播，她还在卖另一款“进口精华”，话术都没变：“家人们，这个浓度特别高，质地非常浓稠……”底下依然热闹，不断有人下单。
我快速划走了。有些当，上一次就够了。只是偶尔还是会想，那些和我一样满怀期待打开快递的人，他们会不会也对着稀薄的精华液发呆？会不会也舍不得扔，勉强往脸上敷？
其实我们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，只是希望钱花得值，希望那份对变美的小小期待不要落空。可就连这么简单的事，现在都变得这么难。
那盒面膜的包装盒我没扔，放在书桌抽屉里。每次拉开看见它，就像看见那个晚上窝在沙发里、轻易相信了别人的自己。我不怪那个天真的自己，但我真的希望，那些在屏幕背后夸大其词的人，在某个深夜也能摸摸良心——虽然我怀疑，他们可能早就习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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