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字楼的灯一盏盏熄灭,像疲惫的眼睛终于合上。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进电梯,镜子里的人脸色蜡黄,头发凌乱,西装外套上还沾着午间不小心溅上的咖啡渍。手机震动,是项目经理发来的消息:“明天早会前把方案终版发我。”我靠在电梯壁上,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推开家门时,客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。他蜷在沙发上睡着了,电视里还播放着深夜剧,微弱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。我放下包,尽量轻手轻脚,可他还是醒了。
“回来了?”他揉揉眼睛,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,“饭菜在锅里热着,我去给你端。”
这就是我们之间重复过无数次的场景。加班的夜晚,他总会等我。不是坐在沙发上打盹,就是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假装加班——其实我知道,他是在陪我。
我跟着他走进厨房。他揭开锅盖,热气“噗”地腾起,模糊了他的眼镜片。他眯起眼,用毛巾垫着取出温在蒸格上的碗——半碗米饭,上面整齐地码着红烧排骨、清炒西兰花,还有我最爱吃的虎皮青椒。旁边的小碗里,是始终温着的紫菜蛋花汤。
“排骨是妈下午送来的,我重新热了热。”他边说边把饭菜摆上餐桌,“西兰花可能有点黄了,下次我晚点再炒。”
我坐下来,拿起筷子。米饭软硬适中,排骨入味,连西兰花都还保持着脆嫩。要知道,他以前是个连煮泡面都会糊锅的人。
记得他第一次给我热饭,是三年前的那个雨夜。我因为一个新项目连续加班两周,那天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。他兴奋地告诉我他学会了用蒸锅热饭,结果端上来的米饭硬得像石子,青菜黄得发黑,肉菜半冷半热。我累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,扒拉了两口就说饱了。他尝了尝自己热的菜,沉默了。
第二天我下班早,看见他在厨房里对着手机视频学炒菜,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:“西兰花焯水一分钟”“排骨要小火慢炖”“青椒要去籽”。灶台上摆着好几个失败的“实验品”——炒焦的鸡蛋,盐放多了的西红柿。
“你学这个干什么?”我问。
他头也不抬:“总不能让你天天吃外卖。”
就是从那天起,他开始认真研究怎么热饭才能让饭菜保持原味。慢慢地,他摸出了门道:不同的菜要用不同的火候,汤要单独温着,米饭太干可以洒点水……后来,他索性学会了做饭,从最简单的西红柿炒蛋开始,到现在能张罗一桌像样的家常菜。
“今天怎么样?”他在我对面坐下,把我的水杯续上温水。
我咽下嘴里的饭,开始倒苦水:难缠的客户、永远改不完的方案、同事间的明争暗斗……他安静地听着,偶尔插一句“太过分了”或“然后呢”。说到激动处,我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提高,他会轻轻拍拍我的背:“慢慢说,先吃饭。”
其实我知道,他的一天也并不轻松。他在研究所工作,压力不小,经常要盯着实验到深夜。可他从不说“我也很累”,只是在我抱怨时轻声说:“我知道你更累。”
有一次我问他:“你为什么总是要等我回来一起吃?你先吃就好了。”
他正在给我盛汤,听到这话顿了顿:“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。再说了,”他把汤碗推到我面前,“看你吃得香,我就开心。”
最让我难忘的,是去年冬天我重感冒还不得不加班的那次。我头痛欲裂,在办公室里强撑着改PPT,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。进门看见他靠在沙发上,额头贴着退烧贴——他其实也感冒了。
“你怎么不去床上睡?”我摸他的额头,有点烫。
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:“等你吃饭啊。”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。
那天的饭菜很简单——白粥,榨菜肉丝,还有他特意去买的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肉松。我喝着温热的白粥,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?不好吃吗?”他紧张地问。
我摇头,说不出话。那一刻我明白,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,不是“我爱你”,而是深夜里那句“饭菜在锅里热着”。
现在,我慢慢吃着这顿深夜的饭。红烧排骨炖得恰到好处,虎皮青椒微辣开胃,连米饭都粒粒分明。他坐在对面,用手机查看明天的天气:“明天降温,记得穿那件厚大衣。”
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,而我们的厨房还亮着灯。锅里温着汤,桌上有我爱吃的菜,对面坐着等我回家的人。这一刻,所有的疲惫都消散在饭菜的热气里。
我知道,明天还要继续面对那些做不完的工作、难搞的客户。但没关系,因为无论多晚,家里总会亮着一盏灯,锅里总温着可口的饭菜,总有一个人,在等我回家吃饭。
而这,大概就是生活最朴素的真相——再多的荣耀与成就,都比不上深夜里有人为你热好的一餐饭。它告诉你:无论你在外面是谁,回到这里,你都被深深地爱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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