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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雅是我十年的闺蜜。她拎着进口水果来看我，坐在我乱糟糟的客厅里，看着我喂奶，突然说：“你不能这样下去。”她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，像我很久以前见过的星星。
“有个项目，”她压低声音，“区块链的，特别靠谱。”
我笑了。区块链？听起来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东西。我连余额宝都搞不太明白，更别说这个了。
“你别笑，”小雅很认真，“我投了十万，一个月就赚了三万。你看我新买的包，就是用赚的钱买的。”
那个包我认识，要两万多。小雅以前和我一样，都是普通上班族，买个几百块的包都要犹豫半天。
“可是我不懂啊，”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奶粉，“而且我们哪来的钱？”
“不懂没关系，我懂啊。”小雅坐近了些，“你把给孩子存的钱先拿出来，就十万，三个月，我保证你能翻一番。到时候给孩子买更好的奶粉，请个保姆，你也轻松点。”
夜里，我看着熟睡的孩子，他的小脸红扑扑的，呼吸轻柔。床头柜里放着存折，那是我们从结婚就开始攒的，一共十二万，说是给孩子上大学用的。我丈夫大刘翻了个身，迷迷糊糊地问：“还不睡？”
“小雅今天来了，”我说，“说有个项目能赚钱。”
大刘嗯了一声，很快又睡着了。他最近工作压力大，经常加班到深夜。如果我们真能赚点钱，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？
第二天，小雅带我去了个项目说明会。在一个高档酒店的会议室里，坐满了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。讲台上的讲师西装革履，PPT上全是看不懂的术语——去中心化、智能合约、共识机制……但有一页我看懂了：投资回报率表上，数字高得吓人。
“这是时代的风口，”讲师慷慨激昂，“早期参与比特币的人，现在都财富自由了。”
散会后，小雅拉着我去见项目负责人李总。李总和我握手时很有力：“小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。这个项目我们刚启动，现在入场是最佳时机。”
回家后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小雅在微信上发来截图，是她这个月的收益，数字后面好几个零。
“相信我，”她说，“我不会害你的。”
是啊，小雅怎么会害我呢？大学时我失恋，她陪我在操场上哭了一整夜；工作后我生病住院，她请假来照顾我；我结婚时，她是我的伴娘，哭得比我还厉害。
三天后，我把十万块钱转到了小雅提供的账户上。
“放心，”小雅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，“三个月后，你就等着数钱吧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变得不一样了。我被拉进一个投资群，每天群里都有人晒收益截图，发各种庆功宴的照片。小雅经常给我发消息：“今天又涨了！”“我们真是太幸运了！”
我下载了他们说的那个APP，看着账户上的数字每天跳动、增长，心里有种不真实的喜悦。我开始计划着，等钱到手了，先带爸妈去旅游，他们辛苦一辈子还没出过远门；再给大刘换台新电脑，他那台已经卡得不行了；当然，最重要的是给孩子存够教育基金...
一个月后，APP上的数字已经显示我有十五万了。我兴奋地告诉大刘，他皱了皱眉：“这么容易赚的钱，靠谱吗？”
“小雅介绍的，能有错吗？”我不以为然。
变化是从第二个月开始的。
先是提现开始变得缓慢。客服解释说是因为用户激增，系统需要升级。然后群里开始有人问为什么钱还没到账，但这些问题很快就被更多的收益截图淹没了。
小雅安慰我：“别担心，这是正常现象。越是赚钱的项目，越会有人质疑。”
又过了一周，李总在群里发公告，说项目要升级，需要暂停提现一个月。群里炸开了锅，但小雅和几个老投资者立刻站出来表示支持，说这是为了更大的发展。
那天晚上，我做了个噩梦，梦见孩子的存折变成了一堆废纸。醒来时，一身冷汗。
“要不我们问问小雅，能不能先把本金拿回来？”吃早饭时，大刘小心翼翼地问。
我打电话给小雅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：“现在退出太亏了，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。你再等等，相信我。”
她的那句“相信我”，像最后一根稻草，压垮了我心里最后的疑虑。
然而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那是个周一的早晨，我发现APP打不开了。投资群的聊天记录停在凌晨三点，最后一条消息是某个投资者发的：“有人能联系上李总吗？”
我颤抖着手给小雅打电话，关机。发微信，显示需要好友验证。
她把我删了。
我愣在客厅中央，孩子的哭声从卧室传来，一声接一声，但我像被钉在了地上，动弹不得。
大刘察觉不对，再三追问下，我才哭着说了实话。他没说话，默默地给孩子冲奶粉，换尿布。那个晚上，我们相对无言，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，直到烟盒空了。
后来我们才知道，那是个典型的资金盘骗局，打着区块链的幌子，卷走了上千人的积蓄。小雅也是受害者，她投了三十万，还把亲戚朋友都拉了进来。警察找到她时，她正在李总公司楼下哭，那里早已人去楼空。
“她不接我电话，”小雅妈妈哭着告诉我，“她欠了那么多人的钱，没脸见你们啊。”
我的十万，就这样没了。
有段时间，我特别恨小雅。恨她轻易打破了我们十年的信任，恨她把我拉进这个无底洞。但慢慢地，我明白了，她和我一样，都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。在这个变化太快、压力太大的时代，我们都太渴望一夜暴富的神话了。
现在，我依然会想起小雅。想起大学时，我们分吃一碗泡面；想起工作后，我们挤在一张床上聊到天亮；想起她在我婚礼上，哭着说一定要幸福。
如果时光能倒流，我多想回到那个下午，在她提起那个项目时，轻轻握住她的手说：“没关系，我们可以慢慢来。”
可惜，生活没有如果。那十万块钱，买来了一个惨痛的教训：这世上最快的赚钱方式，都写在刑法里；而最可靠的道路，往往是最慢的那一条。
昨晚我梦见小雅了，梦见我们还坐在大学校园的长椅上，分享一副耳机，听我们最爱的歌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，在她脸上跳跃，她笑得那么真，那么开心。
醒来时，枕头湿了一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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