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我们总爱在周末晚上一起去超市。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儿,就是推着车,在明亮的货架间慢慢走,商量着下周要吃什么。但我渐渐发现,每次走到零食区,他总会多停留一会儿。
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细节,是我看见他往车里放了两包话梅。那是我从小就爱吃的牌子,酸得让人眯眼睛的那种。我随口说了句“这个好吃”,他就记住了。下一周,他拿了三包。再下一周,变成了四包。
“买这么多吃得完吗?”我笑着问。
他正比较着两种薯片的重量,头也不抬地说:“怕你突然想吃的时候没有了。”
后来这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习惯。货架上我爱吃的东西,他总会多拿几包——焦糖味的瓜子、裹着厚厚酸奶的巧克力、脆得掉渣的蛋卷。有时候是新发现的,他会先买一包让我试试,如果我喜欢,下次就变成两包三包。
有一次我感冒了,喉咙痛得厉害,什么都吃不下。他下班回来,从袋子里掏出三盒不同的润喉糖,还有我平时最爱吃的蜂蜜味蛋糕。“不知道你想吃哪个,”他说,“就都买了。”
那些多出来的零食,慢慢填满了我们的零食筐。后来买了个更大的筐,还是被塞得满满当当。朋友来家里玩,打开柜子总会惊讶:“你们囤这么多零食啊?”他就在旁边笑笑:“她嘴挑,爱吃的就那几样。”
其实我嘴不挑,只是他记得的,都是我说过好吃的。
去年冬天,我工作特别忙,连续加班快一个月。每天深夜回家,又累又饿,但什么都不想碰。直到有天晚上,我打开零食筐,发现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包苏打饼干——我小时候生病时妈妈总会买的那种,清淡,踏实。
我这才意识到,在我忙得昏天暗地的这些天,他不仅记得添置零食,还换成了适合疲惫肠胃的、更温和的。那晚我坐在地上,就着热牛奶吃饼干,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。原来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一直有人在用这么朴素的方式托着我。
上个月,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。其实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,就是两个人都累了,话赶话,情绪就上来了。我气得摔门出去,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。天气很冷,我穿着拖鞋,脚都冻麻了。
回家时,看见玄关的灯还亮着。他坐在沙发上,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热气的牛奶,还有两包我刚吃完的芒果干——那是上周我说“这个特别好吃”的新发现。
“知道你肯定会饿。”他说,声音还有点硬邦邦的,但手已经把芒果干往我这边推了推。
我突然就明白了。那些多买的零食,从来不只是零食。是“我知道你会回来”的笃定,是“我们吵归吵,但日子还要一起过”的承诺。就算生气,就算难过,他依然记得我需要什么,依然在为我们的日常做准备。
最近我开始留意他是怎么挑零食的。他会看生产日期,挑最新鲜的那几包;会用手轻轻捏一捏蛋卷,确认没有碎得太厉害;买薯片时总要摇一摇,听声音判断碎的程度。这些细微的动作,和他记着我爱吃什么一样,成了他爱我的方式。
昨天我们又去了超市。走到零食区,他很自然地往车里放了两包话梅、三包芒果干、四包苏打饼干。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突然想起四年前,我们第一次一起来超市,他还是个分不清各种话梅区别的男生,现在却已经成了最懂我口味的人。
“你怎么总是记得多买几包?”我忍不住问。
他正在对比两种瓜子的口味,闻言转过头,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:“因为你总是突然就想吃啊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轻了些,“万一哪天卖完了呢?我不想让你失望。”
那一刻,站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,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和推车的咕噜声,我突然特别想哭。原来被一个人这样放在心上,是这样的感觉——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,而是他推着购物车,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,默默地、持续地,为你的欢喜做着准备。
那些多出来的零食,最后都吃完了吗?其实没有。有些放得太久,受潮了,过期了,只能扔掉。但他下次还是会多买,一如既往。
后来我懂了,他多买的从来不只是零食。是一个永远不会让我落空的承诺,是无论发生什么,都会记得我喜好的那份心意。在这个什么都可能变的世界里,有人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告诉我:你爱的,我会一直记得。你需要的,我总会多准备一份。
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,不需要太多大道理。真正的安心,就藏在那些多出来的零食里,藏在有人始终把你放在心上这件小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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