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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我加班到九点多，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推开家门，发现他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，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明明灭灭。餐桌上干干净净，厨房水槽里还堆着午饭的碗碟。
“你吃过了吗？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“叫了外卖。”他头也没回，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响。
我突然就崩溃了。连续加了四天班，每天对着挑剔的客户改方案，好不容易今天想早点回家一起吃顿饭，结果项目临时出了问题。我给他发了微信说晚归，他只回了个“嗯”。现在看着冷锅冷灶的家，还有他专注打游戏的背影，所有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。
“你就不能把碗洗一下吗？或者问问我要不要吃饭？”我的声音开始发抖。
他这才暂停游戏，转过脸来，表情有些错愕：“我不知道你没吃啊。碗放着又不会跑，明天洗不行吗？”
“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？”我把包摔在沙发上，“我每天累死累活，回来还要面对这一堆家务。你呢？除了上班就是打游戏！”
他也站了起来：“我上班不累吗？今天刚搞定一个项目，放松一下怎么了？你非要什么事都按你的时间来吗？”
我们就这样吵了起来。他说我控制欲强，我说他不够体贴；他说我小题大做，我说他根本不懂婚姻的责任。声音越来越大，话越来越难听。
最后我冲进卧室，把门狠狠摔上。隔着门，我听见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然后客厅传来游戏重新开始的声音。那一刻，我的心凉透了——他居然还有心情打游戏。
那一夜，我们背对背睡着，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有一光年那么远。
第二天是周六，我们谁也不理谁。他在书房，我在卧室，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。中午我饿得不行，悄悄开门想找点吃的，发现餐桌上放着一碗已经糊掉的面条，旁边有张纸条：“凑合吃吧，我出去一趟。”
看着那碗卖相难看的面，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。恋爱时他专门学做饭，说以后绝不让我饿着。现在倒好，真就“凑合”了。
傍晚他回来了，拎着超市购物袋，默默走进厨房开始做饭。我坐在沙发上，听见切菜的声音，闻见油烟机的轰鸣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吃饭时，我们终于面对面坐下。他做了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——都是我们刚恋爱时他常做的菜。
“我们谈谈吧。”他先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我点点头。
“昨天是我不好。”他说，“我知道你加班辛苦，其实我准备了火锅食材想给你个惊喜。但等到八点你还没回来，我有点生气，就把食材塞进冰箱，开始打游戏赌气。”
我愣住了。完全不知道这回事。
“你总说我不懂婚姻的责任，”他继续道，“但我理解的婚姻，不是要把每件事都做得完美。碗可以明天洗，地可以明天拖，为什么非要按你的标准来呢？”
我想反驳，却一时语塞。
“而你，”我看着他的眼睛，“你总觉得我控制欲强，可我只是希望这个家像个家。我爸妈就是这样，再忙也会等对方回家吃饭，会把家里收拾干净。我以为婚姻就该这样。”
我们沉默地对视着，突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什么。
“所以你不是嫌我不做家务，”他若有所思，“你是觉得我不在乎你？”
“而你打游戏，”我恍然，“不是因为游戏比我重要，是因为在生闷气？”
这个发现让我们都愣住了。原来我们在意的根本不是碗有没有洗、游戏该不该打，而是通过这些事感受到的自己是否被在乎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握住我的手，“下次你加班，我去接你。我们可以在公司附近吃个夜宵，总比你饿着肚子回家看我一团糟好。”
“我也不该总拿我爸的标准要求你。”我反握住他的手，“你是你，我们有我们的相处方式。”
那场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，把我们都淋透了。但雨过天晴后，我们反而看清了彼此心里最真实的地形图——那些沟壑与丘陵，原来都写着“我在乎你”。
现在结婚五年了，我们还会吵架，为孩子的教育争吵，为财务规划争执。但每次要吵到面红耳赤时，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婚后第一次大吵后明白的那个道理：
婚姻里的争吵，很少是真的为了事情本身。洗碗机的按钮该怎么按，牙膏该从中间挤还是尾部挤，周末该宅家还是出门——所有这些争执，底层都是同一个问题：你看见我了吗？你在乎我的感受吗？
而我们要做的，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对方：我看见了，我在乎。即使方式笨拙，即使偶尔迷失方向，但这份心意，始终是真的。
就像杨磊后来常说的：“夫妻吵架像下雨，吵完记得收衣服。”而我们最该收回的，是那颗因为误会而稍稍远离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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