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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个周五的下午，部门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：“下周六，全体员工户外拓展，地点定在城郊的度假村，请大家准时参加。”后面还跟着一串鼓掌和欢呼的表情包。我看着手机屏幕，感觉那些跳跃的小图标像针一样扎眼。
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，不知道该回什么。最后只打出一个“收到”，连表情都没敢加。
那天下班后，我故意磨蹭到办公室没人了才走。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，脑子里全是可怕的想象：到了那个陌生的地方，我要跟谁坐一起？吃饭的时候该聊什么？那些需要团队合作的游戏，万一我拖了后腿怎么办？最要命的是，听说晚上还要住集体宿舍，这对习惯独处的我来说，简直像噩梦。
回到家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当天请病假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二的午休时间。
我和小陈在茶水间碰上了。小陈是部门里我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同事，因为我们住得近，偶尔会一起坐地铁回家。
“下周六的团建，你准备得怎么样了？”小陈一边冲咖啡一边问。
我支支吾吾：“还、还没想好...”
她笑了：“我看你那天在群里就回了个‘收到’，猜你就不太想去。其实我第一次参加团建也这样，紧张得前一天晚上都没睡好。”
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：“真的？那后来你怎么去的？”
“我找了个‘盟友’啊。”小陈眨眨眼，“这样吧，这次你跟我一起。咱们约好时间，我在地铁口等你，路上做个伴。到了那儿你就跟着我，我带你慢慢熟悉。”
那一刻，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。原来，不是非要我一个人硬着头皮往里冲。
团建那天早上，我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地铁口时，小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。她递给我一个保温杯：“我妈煮的豆浆，给你带了一杯。空腹坐车容易晕。”
就这一个细微的举动，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。
去度假村的大巴上，小陈很自然地把我安排在她旁边的座位。车上大家都在热闹地聊天，她看出我的不自在，并没有强迫我加入谈话，而是拿出耳机，分我一只：“听歌吗？路上还要一个多小时呢。”
我们听着轻音乐，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，偶尔低声交流两句。这种不被打扰的陪伴，让我慢慢找到了呼吸的节奏。
到达目的地后，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，那种窒息感又上来了。小陈轻轻拉了下我的衣袖，低声说：“别紧张，咱们先去放行李，然后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”
她像个经验丰富的导游，带着我避开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，选了个靠窗的座位。当其他人还在为座位争执时，我们已经安顿好了。
上午的破冰游戏是最让我恐惧的环节。教练要求大家围成圈做自我介绍，还要分享一个趣事。轮到我的时候，脑子一片空白，脸涨得通红。
“她是我们部门最细心的姑娘，”小陈突然接话，“上次我电脑出问题，所有资料都要丢失了，就是她熬夜帮我恢复的。”她说完轻轻碰了下我的胳膊，示意该我说话了。
“我...我叫李静，在财务部工作。”我深吸一口气，“其实那天也没熬夜，就是顺手帮了个忙。”
大家善意地笑了，没有人追问，也没有人评判。这个坎儿就这么过去了。
中午吃饭是自助餐，这又是个考验。小陈拿了两个盘子，递给我一个：“走，咱们去拿吃的。我知道你不爱吃辣，那边有不辣的小炒。”
她带着我在各色菜品间穿梭，遇到其他同事就自然地打个招呼，有人邀请我们同桌，她也得体地回应：“好啊，我们拿完菜就过去。”然后低声问我：“可以吗？不行的话咱们就单独坐。”
我犹豫了一下，点点头。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，不如再往前试试。
同桌吃饭时，我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的，但听着大家聊天，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。他们聊的也就是最近看的剧、家里的宠物、周末去哪玩了这些平常话题。偶尔有人问我一句，我就简单回答，也没人觉得奇怪。
下午的团队竞赛，我和小陈分在同一组。有个环节需要两人三足跑，我们俩的腿绑在一起时，她笑着说：“放心，我体育很差的，咱们慢慢走就行，安全第一。”
结果我们真的走得很慢，几乎是最后一组到达终点。但奇怪的是，我并没有感到丢脸，反而觉得这段歪歪扭扭的路走得很踏实。到达终点时，同组的同事还给我们鼓掌：“不错不错，稳扎稳打！”
傍晚自由活动时间，小陈问我：“你是想继续跟大家聊天，还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？”
我选择了后者。我们就在度假村后面的小花园散步，偶尔遇到其他同事，就点头微笑。这种不紧不慢的节奏，让我开始觉得，团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。
晚上最担心的住宿问题，也因为和小陈分在同一间房而变得可以接受。我们洗漱完各自躺在床上聊天，她说起自己刚工作时的糗事，我也忍不住分享了读书时的一些趣闻。那种感觉，很像大学时和室友的夜谈。
第二天回程的大巴上，我已经能自然地和小陈以及旁边的同事交流了。虽然话还是不多，但至少不再感到恐慌。
这次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：改变不一定要一步到位。就像学游泳，不一定非要被直接扔进深水区，你可以先从浅水区开始，扶着池边慢慢适应水温。
后来的几次团建，我依然不是最活跃的那个，但已经能够坦然参加。而且我还学会了小陈的那套方法——每次都会留意部门里有没有新来的或者同样内向的同事，主动去做他们的“第一个朋友”。
上个月的公司年会，有个新来的实习生一直坐在角落，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。我端了两杯果汁走过去，递给她一杯：“是不是觉得有点吵？阳台那边视野很好，要不要一起去透透气？”
她抬头看我时眼中闪过的感激，让我想起了最初的自己。
现在想想，人的成长有时候真的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突破。对我而言，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了接纳自己的节奏——承认自己需要时间，需要过渡，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在旁边轻轻说一句：“别怕，我陪你一起。”
也许在别人看来，这根本不算什么事。但对我而言，从那个害怕团建到能够帮助别人的转变，是我职场生活中最温暖的一课。它教会我的不只是如何参加集体活动，更是如何温柔地对待自己的脆弱，然后在适当的时候，把这份温柔传递下去。
如今，公司团建的通知再次发来时，我还是会有一瞬间的紧张，但已经不会恐慌到想请假了。因为我知道，总有一个角落可以让我慢慢适应，总有人愿意伸出手——就像当初小陈对我做的那样。而我自己，也正在成为那样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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