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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春天，店里来了一只叫雪球的萨摩耶。它被主人牵进来时，我差点没忍住笑——左边的毛塌了一半，右边的还支棱着，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，像被人胡乱剪过似的。它大概知道自己不太好看，进门时尾巴都没怎么摇。
“它开始换毛了，”主人很无奈，“我天天梳，越梳越乱，现在它一见梳子就跑。”
我蹲下来，慢慢伸出手。雪球犹豫着凑过来闻了闻。它的眼睛里有点紧张，但更多的是委屈。我懂这种感觉——浑身不舒服，还被人硬拉着梳来梳去，越梳越糟糕。
“没事的，”我轻轻摸它耳后，“咱们不着急，慢慢来。”
第一步永远是建立信任。我把雪球带到美容区，没有立刻上工具，而是陪它坐了五分钟。就只是聊天——跟它主人聊，也跟它聊。我告诉它今天要把它变回那朵云，它歪着头，好像听懂了。
先检查皮肤。萨摩耶是双层毛，外层是粗硬的保护毛，内层是柔软的底毛。掉毛期时，底毛会大块脱落，但如果没及时梳开，就会打结，拉扯皮肤。我轻轻拨开雪球的毛，果然在腋下和大腿内侧摸到几个小结块。
“咱们从最舒服的开始。”我拿出排梳，从它最享受的背部开始梳。不是直接梳通，而是像按摩一样，先用梳子轻轻划动。雪球渐渐放松下来，尾巴开始小幅度地摇晃。
真正的挑战在腹部。那里的毛特别细软，最容易打结。我一手按住打结上方的皮肤，另一手用开结梳一点点挑开。不能硬拉——每扯一下，狗狗都会疼，以后就更抗拒梳毛了。有个死结特别顽固，我花了十分钟，把它分成四五小撮，一撮一撮地解开。雪球全程安静地躺着，只是在我弄疼它时轻轻哼一声。
“对不起啊，”我赶紧摸摸它，“马上就好。”
主人一直在旁边看着，很惊讶：“它在家可没这么乖。”
我笑笑：“因为它知道在这里不会被强迫。”
解完所有结，才开始正式梳毛。我先用针梳逆毛梳理，把底层死毛梳出来。雪球的毛一绺一绺地掉，在地上堆成小小一团。它好像一下子轻松了，主动翻了个身，让我梳另一侧。
梳到脖子时，我特别小心。萨摩耶的鬃毛是它们最骄傲的部分，一定要保持蓬松。我用宽齿梳一点点分层梳理，从发根到发梢，确保每一根毛都顺滑。这时雪球已经完全信任我了，甚至舒服得打起了小呼噜。
最关键的步骤是让毛蓬松起来。我用吹风机配合拉毛梳，一边吹一边梳理。温度不能太高，风速要适中，距离保持二十厘米。左手提起一撮毛，右手用梳子从根部轻轻抖动，同时用暖风吹。这样能让毛根立起来，形成那种蓬松的云朵效果。
这个过程很慢——你不能急，一急就会留下梳痕，或者把好不容易梳顺的毛又压塌了。我一缕一缕地吹，从背部到两侧，再到那条漂亮的大尾巴。雪球的毛渐渐“站”了起来，像棉花糖一样膨胀开。
最后是修形。萨摩耶不需要剪很多，主要是修整脚圈、清理耳朵周围的杂毛。我小心地修剪它脚底的毛，让脚掌看起来整洁。耳朵边缘修出流畅的弧线，突出它聪明的眼睛。
全部完成时，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。我拿来镜子放在雪球面前。它先是好奇地嗅嗅，然后突然意识到镜子里那只漂亮狗狗就是自己——毛蓬松得像朵白云，身子圆滚滚的，尾巴像骄傲的旗帜般竖起。它转过头看我，眼睛亮晶晶的，然后开始在美容台上快乐地转圈，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。
它的主人眼眶有点湿：“它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。”
那一刻，我心里特别暖。这份工作最让我着迷的，就是看到狗狗重新爱上自己的样子。不只是变好看，更是摆脱了那身厚重、打结的毛发的束缚，重新变得轻松自在。
雪球离开前，一直回头看我。我蹲下抱住它：“要记得经常梳毛哦。”它舔了舔我的脸。
后来雪球每个月都会来一次，掉毛期来得更勤。它现在一进门就直奔美容室，迫不及待地跳上台子。它的毛始终保持得特别好，白得发亮，蓬松得像个雪球——名副其实。
这份工作做了这么多年，我依然会被这样的时刻打动。每一只萨摩耶都该是一朵快乐的云，而我的任务，就是帮它们找回最好的自己。当它们顶着那身蓬松的毛发，自信地走在大街上，当主人骄傲地说“看，我家宝贝多漂亮”——那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。
你知道吗？其实每只萨摩耶心里都住着一朵云，只是有时候，那朵云需要有人帮它梳理得更轻盈，让它能够重新飘起来。而我很幸运，就是那个能帮它们找回轻盈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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