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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在直播间下的单。主播把芒果切得汁水淋漓，果肉黄得晃眼：“姐妹们看这个色泽！树上熟，自然甜！”价格比水果店便宜一半，我脑子一热就买了五斤。
收到货那天，我把青芒果摆在厨房窗台上，照着说明把催熟剂兑水喷了个遍。那味道刺鼻，有点像消毒水混着烂苹果。我妈路过时直捂鼻子：“这味儿冲的，别把果子熏坏了。”
“您不懂，现在都这么催熟。”我信心满满。
接下来几天，我像个期待魔术的观众，每天去检查那些芒果。您猜怎么着？到第四天，它们真开始变了——不是从青到黄慢慢过渡，是青皮上突然冒出黄斑，像得了皮肤病。摸起来也怪，有的地方软塌塌的，有的地方还硬邦邦。
切开第一个“熟”了的芒果时，我愣住了。果肉倒是黄了，可靠近果核的地方发黑，吃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味，甜是甜，但甜得发腻，完全没有芒果该有的清香。汁水粘手，洗都洗不干净。
我留了个心眼，把其中一个没喷药的青芒果单独放在阳台，想让它自己熟。结果呢？它在角落里慢慢萎缩、干瘪，最后像个小老头似的皱成一团，压根没熟。
这事儿让我心里发毛。我有个同学在农科院，我拍了照片发给他看。他电话里直叹气：“你这是典型的乙烯利催熟。正常芒果成熟是从内到外，自己产生乙烯。你这倒好，外头喷药，相当于逼着果子‘早产’。”
他给我看了几张正常成熟的芒果照片——果皮颜色均匀，从果蒂开始慢慢变软，香味是淡淡的甜香。而我这些呢？像是被催着赶着长熟的，连香味都带着急不可耐的焦躁。
最让我难受的是切开第三个芒果的时候。刀切下去的感觉就不对，太软了，果肉里还有透明的水渍。尝了一小口，舌头麻了半小时。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小时候，外婆家后院那棵芒果树。我们得用长竹竿绑网兜去摘，熟透的芒果掉下来会砸出小坑，香气能飘出老远。现在这叫什么？工业品吗？
我找卖家理论，客服回复得像复读机：“亲，我们的芒果都是新鲜采摘的哦，催熟剂是辅助工具，不影响食用的呢。”我把吃麻舌头的经历发过去，他们马上改口：“给您全额退款，芒果您自己处理吧。”
退款倒是爽快，可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——他们这么熟练，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？有多少人吃了这些被催熟的果子？又有多少人根本吃不出区别？
我把剩下的芒果全扔了。收拾的时候，发现最早切开的那半个已经烂成一滩水，腐蚀了陶瓷盘子。那包白色粉末被我扔进有害垃圾箱，丢的时候手都在抖——就这东西，每天有多少流进千家万户？
后来我去超市认真看过水果区。那些完美无瑕的苹果、亮得反光的橙子、整齐划一的香蕉，我突然不敢买了。谁知道它们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？
现在我家阳台种了两盆小番茄，长得歪歪扭扭，熟的时候有红有黄有青。女儿问我为什么不去买又大又红的，我告诉她：“这才是果子该有的样子。”
偶尔还会想起那箱芒果。它们本来应该在树上慢慢积累阳光和糖分，在某个清晨自然落下。而不是被提前摘下，泡在药水里，赶着完成一场早熟的悲剧。
也许我们都在被什么催着熟吧——急着长大，急着成功，急着让一切看起来光鲜亮丽。可真正的好东西，哪个不是慢慢来的呢？就像我阳台上的小番茄，虽然长得慢，但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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