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三年前的秋天,我第一天到新公司报到。电梯门“叮”一声打开,他正好从里面走出来,白衬衫挽到肘部,露出小麦色的手臂。我们擦肩而过时,他对我这个陌生同事点头微笑,眼睛弯成很好看的弧度。就是那个瞬间,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轻轻撞了一下。
后来我知道他叫周屿,坐在靠窗的工位,喜欢喝美式咖啡,午休时会戴着耳机听歌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拍子。这些细节都是我偷偷观察来的。我们在同一个部门,工位只隔三排,每天要打无数次照面,可除了工作必要的交流,我从来不敢多说什么。
最折磨人的是,我们其实很聊得来。有次团队聚餐,我们意外地坐在一起,从最喜欢的电影聊到童年趣事,发现我们都对老港片情有独钟,都害怕坐过山车,甚至连吃麻辣烫必点的菜都一模一样。那晚他眼睛亮亮的,说:“没想到我们这么有默契。”我在心里回答:我早就知道了。
可是第二天回到公司,一切又回到原点。我继续假装我们只是普通同事,继续在走廊相遇时移开视线,继续在微信里公事公办地回复“好的”“收到”。
为什么呢?因为我知道他有女朋友。他们在大学就在一起了,七年。我见过那个女孩来接他下班,很温柔的样子,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。那天我躲在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,坐在马桶盖上发了很久的呆。出来时眼睛有点红,同事关心地问怎么了,我说隐形眼镜不舒服。
从此我开始练习“假装不认识”这项技能。在食堂看见他,我会绕远路去另一个窗口;开会时如果他坐我旁边,我会故意和别人换位置;团建玩游戏要分组时,我总是迅速加入离他最远的那组。我必须这样,因为只要靠近一点,我的心跳就会出卖我。
最难受的是去年公司年会。他喝了点酒,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对我说:“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在躲着我。”我差点把手中的饮料捏洒,强装镇定:“有吗?可能最近太忙了吧。”他点点头,没再追问。那一刻,我既希望他继续问下去,又害怕他真的一直问下去。
这种矛盾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底色。每天早上,我既期待在电梯里遇见他,又祈祷不要遇见;他发的每一条朋友圈,我都会反复看,但从不点赞;他请假没来上班,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,却只敢在下班时假装随口问同事一句:“周屿今天没来?”
我的朋友说我太傻:“要么表白,要么放下,你这样耗着自己图什么?”我图什么呢?大概图每天还能看见他,图这份工作还能让我们有交集,图在拥挤的会议室里,能听见他的声音。
有时候我会幻想,如果早一点遇见他,会不会不一样?如果我们都在单身时相遇,会不会勇敢地走向对方?但生活没有如果,只有结果和后果。
上个月,他请假回了老家。后来才知道,他是回去结婚的。收到同事发的婚礼照片时,我正在加班做报表。照片上他穿着黑色西装,笑得很开心。我把照片放大,仔细看他的笑脸,然后关掉手机,继续做报表。那晚我加班到凌晨三点,把一份简单的报表做得无比精细——因为我需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不去想。
现在他休完婚假回来了,桌上摆着喜糖。我拿了一颗,是草莓味的,很甜,甜得发苦。他给我糖的时候说:“挑了你喜欢的口味。”原来他还记得我不经意间说过喜欢草莓味。
昨天下午,我在茶水间泡咖啡,他走进来。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,咖啡机嗡嗡作响。我们同时开口:“最近怎么样?”又同时停下。最后他说:“挺好的。”我说:“那就好。”
这就是我们的日常——心里翻江倒海,表面波澜不惊。我知道这种感情可能不对,可能没有结果,可能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真心。但感情这件事,从来不是知道不对就能立刻停止的。
他就像住在我心里的房客,从不交租,我却为他保留着最好的房间。而我呢,是他永远不会知道的故事,是藏在普通同事关系下的汹涌波涛,是每天见面却必须假装不认识的秘密。
也许有一天,我会真正放下,会遇见属于我的那个人。但至少现在,我还是会在他经过时偷偷看他一眼,还是会因为他一句普通的“早上好”而开心半天,还是会在深夜想起他时,既感到甜蜜又感到心酸。
这就是我的故事,一个关于“心里全是你的影子,却只能假装不认识”的故事。很俗气吧?可这就是真实的我,真实的心情。在这个世界上,可能有很多人和我一样,在心里藏着一个不能说的名字,继续过着看起来一切正常的生活。
而明天,我还会准时上班,还会在电梯门打开时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,还会在他看过来时迅速移开目光——继续我们的假装不认识,继续我的秘密爱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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