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姨在呢,阿姨在呢。”我轻声说着,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胸脯上。
这是张姐家的二宝,出生才十二天。张姐剖腹产伤口还疼着,白天喂奶已经耗尽了力气,晚上我坚持让她吃片止痛药好好睡觉。当妈的人啊,听见孩子哭就像心里有根弦被扯着,再累也会醒。所以我得在哭声传到主卧之前,把一切搞定。
先检查尿布——干的。摸摸后颈——温度刚好。那就是饿了。
“我们小宝等急了吧?”我一边温着张姐睡前挤好的母乳,一边继续轻轻拍着他。不能让他哭得太厉害,不然吸入太多空气,待会儿容易吐奶。
奶温好了,滴在手背上试了温度,刚刚好。我把小家伙抱起来,用哺乳枕垫好手臂,这是他最熟悉的姿势。小嘴一碰到奶嘴,立刻安静下来,只剩下咕咚咕咚的吞咽声。
这声音真好听。
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人儿,我想起了十八年前,第一次抱我女儿的情景。那时我也像张姐这样,手忙脚乱,孩子一哭就慌。记得女儿出生第七天,从晚上八点哭到十一点,怎么哄都不行,我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掉眼泪。后来才知道是肠绞痛,要是那时候有个懂的人在旁边该多好。
所以后来我学了催乳、学了婴儿护理,做了月嫂。这一做,就是十五年。
怀里的小家伙吃着吃着慢下来了,眼睛开始眯缝。但不能让他这么快睡,还得拍嗝。
我把他竖起来,让他的小脑袋靠在我肩膀上,手掌弓起来,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背。一下,两下……通常要拍五六分钟。
“我们小宝最棒了,马上就好。”我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歌。这是我自创的,每个宝宝都喜欢。
“嗝——”终于出来了,带着点奶渍。我熟练地用口水巾擦干净。这时他才真正放松下来,小身体软软地趴在我肩上,呼吸变得均匀绵长。
但我还不能睡。得等他睡沉了,才能放下。
墙上的钟指向三点四十。我抱着他在房间里慢慢踱步,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边。这样的夜晚,我经历过太多太多个了。
记得去年照顾过一个早产宝宝,出生时才四斤多,像只小猫。那孩子特别敏感,放床上超过十分钟就醒。他妈妈奶水不足,急得直哭。我整整一个月,晚上都是抱着他睡的。实在困了,就在沙发上靠一会儿,但手臂始终保持着抱他的姿势。后来孩子满月时长到了七斤,小脸红扑扑的。他奶奶拉着我的手说:“王姐,没有你,这孩子……”
后面的话她没说完,但我知道。这份工作啊,看起来是伺候人的活儿,可当你看着一个皱巴巴的小不点在你手里一天天变得白白胖胖,看着一个新妈妈从手足无措到从容淡定,那种成就感,真的什么都比不了。
怀里的小家伙动了一下,我立刻停下脚步,轻轻摇晃。他又睡熟了。
现在可以把他放下了。我弯下腰,动作慢得像电影慢镜头,先让屁股着地,再慢慢放下身子,最后托着头的手要等确认他完全适应了床铺才抽出来。整个过程可能需要两三分钟,但值得——他继续甜甜地睡着。
给他盖好小被子,我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,确认他的呼吸平稳均匀。窗外,城市还在沉睡中。再过两个小时,宝宝又会醒来,而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。
这份工作确实辛苦。二十四小时待命,睡眠被切割成碎片,春节经常在别人家过。女儿小时候常问:“妈妈,为什么你总去照顾别人的宝宝?”
我告诉她:“因为每个宝宝都是妈妈的心肝,妈妈们需要帮助啊。”
现在女儿上大学了,反而成了最支持我的人。她在作文里写:“我妈妈是守护天使,专门守护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和他们的妈妈。”
回到我休息的小床边,我轻轻躺下。主卧里,张姐翻了个身,但没醒。真好,她还能睡一个多小时。等宝宝下次醒来,天应该就蒙蒙亮了。
闭上眼睛前,我习惯性地看了眼婴儿床。那个小身影在晨曦微光中安稳地睡着。
这就是我的夜晚,一个母婴护理员的普通夜晚。守着孩子的哭声,也守着妈妈的睡眠;见证生命最初的脆弱,也参与生命最神奇的成长。十五年,我守护了近百个新生儿,近百个家庭。累吗?当然累。但每次收到他们发来的宝宝周岁照片,看着那些在我怀里待过的小不点都长成了健康活泼的孩子,我就觉得,这一切都值了。
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。我抓紧时间闭上眼睛——下一个“值班”时间很快就到了。而我已经准备好了,用我全部的耐心和经验,去迎接新的一天,新的哭声,新的成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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